可很快,解水枫就出声道:“你若喜欢,便尽杀了吧,莫要累着了。”
好一个爽快的“尽杀”!
俞长宣几近要把唇抿出笑来,解水枫屡次三番扮恶人,可这违心话甫一脱口,他的瞳孔都在痛苦地颤!
俞长宣却有些可惜起来。
因为不论解水枫如何固守本心善心,他已打定主意要杀他。
那么他还不如变成个完完全全的腌臜人儿,被虫自心口便蛀烂!
堂内寂寂,俞长宣默声听着解水枫足尖落下的嗒嗒声响,在那声音在身侧响起时,陡然抻直了手臂,将他拦下。
“四弟,你要去哪儿?”
那话如惊雷横出,打了戚鸣绿个措手不及。
俞长宣不肯放过一个作弄人儿的时机,那话分明是同解水枫说的,双眼却露骨地紧盯着戚鸣绿。
不待戚鸣绿有所反应,俞长宣的臂弯已然锁住了解水枫的喉,一把短匕正正戳去他的下颌上。
那短匕眼熟得紧,旁观的赵爷心一晃,双手忙上下把衣裳一摸,才发觉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匕不翼而飞。
他气急败坏,冲俞长宣嚷道:“你这小偷——!”
“嗳。”俞长宣爽快应下,“爷,这‘小偷’二字说得实在太好了,比什么笑面夜叉,什么邪门歪道,什么妖人来得更亲切朴实不说。‘偷’一字,‘人’字旁边一个‘俞’,恰巧鄙姓‘俞’,简直是莫大的缘分!”
那赵爷见俞长宣疯言疯语无穷尽,还要骂,先给一阵妖风掀倒在地。
原来是那戚鸣绿拔了鬼刀。
赵爷摔得身子骨火辣辣地疼,也不敢揉,只一边点头,一边屁滚尿流地滚去了角落,铃铛也给抛下了。
俞长宣直勾勾瞧着那异色面具,能感受到之后射出了两道狠戾的目光。
“‘俞’姓,”戚鸣绿说:“我没认错,你果然是俞长宣。”
俞长宣不置可否,但问:“不知山长为?”
戚鸣绿避而不答:“放了先生,否则我杀尽这些孩童!”说着,他信手掐住了手边孩子的颈子。
俞长宣照旧不羁:“您要同鄙人比试比试是您杀死这满堂童子快,还是鄙人杀死解水枫快么?可是鄙人与这些个童子毫不沾亲带故,您却像是对鄙人这师弟情深意切啊……”
“把刀归鞘。”俞长宣见那人无动于衷,先是笑,再是叹声,“鄙人一个没本事的,上山野游,不巧撞见您这般恶鬼,差些吓死了……这不,就连手都发起抖来……哎,割破了!”
刀尖嵌入解水枫的颈子,又像是剜了剜似的,勾出一段血丝,黏在刀上被拖得老长。
俞长宣拿拇指揩掉解水枫颈子上的那点血迹:“对不住啊,失手,失手!”
面对这样的挑衅,解水枫不曾泄出半声哀嚎,戚鸣绿倒气得浑身发抖,仿佛这刀割的是他的肉。
俞长宣于是嘲弄起来:“山长,颤儿哆嗦的,难不成是怕了?”
戚止胤立在他身后,捏着把汗。
他不久前才问过俞长宣,那人分明说他没本事同那恶鬼硬抗的,眼下却又这样放诞行事,莫不是失心疯了!
他急得心慌,却又怕叫那戚鸣绿瞧出来他与俞长宣乃为同路人,助力不成反成累赘,只好忍耐着,装个半魂人。
不料俞长宣点了解水枫身上几处定身穴后,竟猛一回身,将那人和刀一道推给了戚止胤。
戚止胤勉强将那人扶住,没出声,眼里却盛满了不解。
俞长宣并不同戚止胤解释什么,只在几息间,咬腕凝血,铸造长长一把血刀,一个箭步便冲向那恶鬼!
戚鸣绿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一动不动。
俞长宣不顾他使诈与否,执刀猛力一劈。
轰——
那刀方触及戚鸣绿的颈子,便訇然炸开一抹金光,一时间,俞长宣通身骨骼都仿若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