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人,就这么重要?
此刻,他都痛恨她生了这副菩萨心肠,为了报那许渝,她真正将自己当作许家的儿媳,张氏为难她,她受着,许碧青骂她,她只拒驳而不回击,许长义要行刑,她就代夫来尽孝送酒。
她说他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分明她才是真正以德报怨的傻妇。
愈思愈恨,面沉如水。
然而人站在她身后的时候,精厉目光看见她因为害怕不安微颤的肩头的时候,脏腑郁怒间,遽然又生出一阵闷意,酸绞得让他紧了牙。
抬手,从她颈后移开,转而压在她肩上。
他在她面前,还不是宗懔,而是林敬,林敬温和、体贴,不会对她暴怒,再恼再忿,半丝不能展露。
他也不能将她直接抱了带离,因为林敬不会这么做。
“姊姊,再耽搁下去,会被发现的。”他掐着她腕,不退半步。
郦兰心呼吸急喘两下,心里知晓若在这和他拉扯,不多久就会引来视线,而且庄宁鸳送完福哥儿之后很快又要回来了。
若是让旁人都瞧见她在公爹行刑的法场上和陌生男子纠缠,她以后门都别出了。
只能瞪着眼任他把她拉出围挡边缘,拐到一条高墙之中的小径,而后疾拉着她到了衙署之侧的一座二层小楼前,惊的是他带她这一路过来,竟半个人影也无。
法场已经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百姓,声喧愈盛,但全被撇漾在后头,他牵着她腕,不顾她在后头吃力跟着气喘吁吁,直到上到了能清楚俯览整座衙署广场的二楼处,方才将她松开。
这座小楼建的地方很巧妙,既能俯瞰整片衙署,位置还不是在人潮能够聚集的地方,栏杆处悬挂的竹簾此时全部放了下来,遮挡住楼内情状。
郦兰心累得够呛,他身量比她高得多,迈出的步子自然也大得多,更不用说,他是常年习武上战场的兵将,而她是惯常坐在绣房里做活的妇人,此刻她腕上热疼,脚下发软,只觉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瘫坐在木椅上,好容易缓过来,立刻抬起头,真正生了气,怒唤:“林敬!”
然回应她的却是令人鸡皮疙瘩骤起的一阵木椅腿足重刮地面的拖拽响,眨眼间,男人将一旁沉重木椅拉到了她面前,重重放定,而后掀摆坐下。
他坐着的时候,也是俯视她,压紧的眉心昭示着他此刻也十分不愉。
郦兰心愣惊一瞬,而后眉头皱得更紧:“你!林敬,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倒想问姊姊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沉正,“姊姊,你为什么要来看斩刑?方才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分明害怕。”
“我……”郦兰心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该先问他为什么在这,还是承认她刚刚确实害怕,咽间轻动,放缓声,
“你知道的,今日是我公爹行刑的日子,我当然会来,来送我公爹最后一程。”
“你,你怎么在这?”
林敬面上寒色半分不减:“我代殿下来视逆贼处置之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