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紧绷到极致,薄唇亦紧抿着,如同林野间凶性毕现、毛鬃暴竖的山虎,像是正处什么极度危险的境地,浑身都散发着极度浓烈的焦躁不安,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像是个包袱,朱玄龙纹的锦缎。
二十多日未见,他的身躯依旧英健挺拔,但下颌似乎更锋利清晰了,眼下青黑也十分明显。
狭眸惊人的熠亮,锢着她身影,时晌,将手中提着的物什往旁侧桌上一放,三两阔步便逼近了她。
郦兰心甚至来不及思考说什么话,男人长臂疾伸,一瞬便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禁锢至她皮肉都生疼的地步。
她和他的身形相差太大,即便站在踏床上,还是不能和他平视,被逼无奈埋入他颈窝里,双手无措地在两侧僵着。
好在他只紧抱了她片霎,很快又像是惊慌般猛地松开手,而后扶着她的肩头把她拉起,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小心翼翼、惊惶无比地细细打量她的身上,四处轻抚着,像是在确认她没有哪处不适。
最后,目光紧紧凝在她的小腹,久久不移。
那目光灼得几乎要烧透她的僧衣,滚烫炽烈,蕴有无限的期盼渴望。
郦兰心刹那间身子便僵硬住了,唇也紧抿起来。
此时此刻,她已不必再思索他为何这个节点突然杀过来,他死死盯着她腹处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力的疲倦,更觉几分好笑。
她也没力气去探究他到底又用了什么法子看穿她自以为谨慎的行止,或许是她干呕时院外有什么人听见了,又或者是省过院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但不论如何,他知道了。
然而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郦兰心心里荒唐无奈地笑了。
她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
此刻他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气还喘着,身上的龙袍都因为策马疾奔而皱乱,鬓边也微湿了汗,
最后只是一场空罢了。
深深叹出长气,闭了闭眼,才直面眼神仿佛要把她吞入腹中藏起的男人。
她张了张口:“你……”
“你别说话。”下一瞬话便被截断。
宗懔死死凝视着面色发白的妇人,看着她撮愁含忧的神情,喉干舌涩,生平从未有过现在这样惭惶到吐语都艰难的时候。
“你别说话,听我说。”他将她按坐在了榻上。
退开两步后,狠抹了把脸,转身几步把进来时放在桌上的锦缎包袱拿过,而后摆在临榻的小几上,包袱将案几上的绣绷、针线篮子全都挤到了犄角旮旯里。
郦兰心坐立不安,想直截了当说出真相,但话堵在喉咙里,一时间竟不知该从哪说起,不知是该挑明他来此的目的,还是板起脸来直接戳破他的幻想。
犹疑间,面前这人已然把那锦缎一摊开,里头的东西碌碌便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