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寒刮,落叶转泛赤金时,小喜乡的急报飞驰入京。
漫长的搜山总算有了结果,郦父郦母的尸骨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如今正在重新收殓,待做过法事后,便运回京城。
得知消息的那日,郦兰心哭了很久,从白日一直哭到入夜,也不吃也不喝,就呆在屋子里落泪,一会儿笑着哭,一会儿又捂面痛泣,几乎要把眼睛都哭瞎了般。
宗懔又慌又急,但又不知如何般,百种法子都用过了,最后只能抱着她,不许任何人进来,最后好容易才强压着将人哄睡了。
那日过后,郦兰心的眼睛肿了整整三天,看东西都模糊,被宗懔厉声迫词,让她半月内都不许再碰要用眼的东西,照着太医的方子静养。
许渝的坟倒是更快迁回来了,如今已经入了新建的陵墓中,是上好的风水宝地,在墓成的那一日,郦兰心出了青萝巷。
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提出话的前一晚,宗懔面沉如水,盯着她许久,然后说什么都要与她一起去。
郦兰心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他到底又犯了什么毛病,那满脸的不情愿连带拉着脸皮,都快掉到地上了。
但她到底没拗过他,在许渝的事上,这人比牛皮还韧,比石头还硬。
当日在玉镜寺里妥协应下她的要求时,他仿佛已经不在意了,但日子过着过着,他又闹起事儿来,只不过现下他不敢再翻起什么风浪,咬牙切齿,但不吭声。
郦兰心给许渝上了香。
她站在焚炉前,而宗懔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抱臂看着。
他自然是不肯给许渝上香的,更不可能给他烧纸,他能下旨给许渝正名立墓,已经是天大的让步。
他先前还提过把许渝的名分稍稍地、轻微地改动一下,让许渝变成她的义兄,只是提出来之后,郦兰心两天没理他,吃饭都不和他一个桌,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作罢。
郦兰心插好香,闭眼拜过,然后回头,无奈看了眼身后目光冷冷、几乎要把小心眼写在脑门上的吝啬皇帝,又慢吞吞转过脑袋。
边给许渝烧纸钱,边低声和他说话:“二爷,你要是在天上看着,应当也知道我如今的境况了。”
“你以前总说,要我在你走了以后,找个会疼人、品行端方的好人,别守着,如今,我找的人,你也瞧见了,和你叫我寻的,不大一样吧?”她悄悄声,嘟囔,“其实也不是我找他,不过横竖,就是他了,甩也甩不脱,我也认命了。”
“二爷,他是个小气的人,又斤斤计较,以后估计不许我常来看你,不过,我还是会定日子过来的,你别担心。”
“……”
楮钱烧了一叠又一叠,等她真正觉得说完该说的话了,一转身,看见一张黑过锅底的脸。
霎时闭了闭眼,而后忍住仰天叹气的冲动,走过去,把他抱成铁的双臂解下来。
无视耳边乱雨急雹砸过来的“你和他说什么了”“什么话说这么久”“你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说不准早投胎了你说了他也听不见”等乱七八糟言语,只是拉着他的手,保持浅淡微笑,往回走。
上了玉辂,他还喋喋不休,一直到回了宅子里,才肯罢休。
然而这罢休也只是暂时的。
用过晚膳后,宗懔从后头贴近她,压在她耳边,低声,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