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田不好意思地接过,眼圈有些发红:“恋雪姐别这么说,是我该谢谢你们……对庆藏师父的恩情,我怎么也还不完的。”
又寒暄了几句,边田便告辞了,他还要赶去下一份兼职。
看着边田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恋雪才转过头,看向猗窝座紧绷的侧脸。
她晃了晃他的手:“猗窝座先生,我们进道场看看吧?我有点东西想拿。”
猗窝座皱着眉,没说什么,任由恋雪牵着他,走向那栋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寂的木制建筑。
推开道场的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空旷的道场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明暗交错的光影。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却又因为久无人气而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寂寥。
恋雪心里五味杂陈,没意识到猗窝座的脚步顿了一下。
不知为何,踏入这里的瞬间,一种莫名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猗窝座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呼吸有些不畅。
空气里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仿佛勾起了什么深埋在潜意识里的东西,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烦躁。
他强忍着不适,跟着恋雪往里走。
越往里,光线越暗,那种烦躁感就越强烈,混合着一种深深的、不知从何而起的厌恶。
他厌恶这里的寂静,厌恶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厌恶那些摆放整齐却落满灰尘的护具……甚至,厌恶脚下这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木质地板。
恋雪本来想带他去狛治以前住的房间看看,但一回头,发现猗窝座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她立刻想起了之前他因分离焦虑而痛苦的模样,心中一软,立刻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算了,不找了。”恋雪快步走回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猗窝座先生,你脸色好差,我们回去吧。”
她拉着他,近乎半拖半拽地将他带离了道场的主厅。
坐回车里,猗窝座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他沉默地发动车子,驶离道场所在的街区,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猗窝座先生,你怎么了?”恋雪担忧地看着他。
“……不知道。”
猗窝座的声音有些沙哑,眉头紧锁,“就是……很烦。”
这种烦躁和与恋雪短暂分开时那种焦虑灼烧感不同,更像是一种黏稠的、阴冷的厌恶,像沼泽里的淤泥,缠绕上来,让他喘不过气。
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厌恶什么。
夜晚,照例相拥而眠。
猗窝座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或许是白天的疲惫和那股莫名的烦躁耗尽了心力,他很快沉入睡眠,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滑向黑暗深处。
猗窝座醒来,周围变的好陌生。
是那个道场门口。
但比傍晚看到的更加昏暗,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站在门口,可一眨眼,却已经身处道场内部,站在一条狭窄的走廊上。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腥味。
这是哪里?
他想逃,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快走!离开这里!他好像……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认知带来的恐惧比未知更甚。
不想看……不想看啊!
可意识仿佛分裂了,另一个冰冷的部分操控着他的身体,机械地、一步步地往前挪动。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