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御书房内,就没有那么轻松愉快了。
龙椅下已经跪了一地的人,人人寂静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书房地龙烧得极旺,热气向上升,蒸着人的脊背流汗。
皇帝看上去却有几分心不在焉,他挥挥手,身后的庭澜就附耳过来。
“照这些人的说法,老七倒还真是冤枉的了?”
“应当是的,但裴樾被押期间,打晕看守越狱,也是抵赖不得的。”
“越狱?算他有几分本事。”皇帝笑了两声,“这倒无妨,去,宣他进宫。”
“是。”庭澜躬身退下。
卫王跪在前头,眼看庭澜转身离开,心中急不可耐,此番若是坐实了,今后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他前膝行几步,“父皇明鉴,此事孩儿一无所知啊。”
皇帝抓起桌上的砚台摔过去,“混账东西,人证物证俱在,你竟还能抵赖,朕竟不知,养出了你这种全无良心,狼心狗肺之辈。”
“儿臣只是与裴樾有些私怨,一时混了脑子,但再给儿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父皇不敬啊。”
卫王现在只图减罪,若是大不敬的帽子扣上来,他怕是在劫难逃。
他就不明白了,裴樾都进了诏狱,怎么就还能翻身?
难道裴樾在外面还有朋党?能手眼通天,找齐证据,给他平反?
究竟是谁……但有这种能力的,应当很好猜才对。
是太子还是宁王,或者……
卫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眸色一暗,低下头咬牙切齿,暗自发狠。
庭澜……
你怎么不忙着玩我那野种弟弟,居然还有空插手别人的事。
过了约莫一刻钟,裴樾到了。
裴樾一副在外面受苦了的样子,脸颊消瘦,眼窝凹陷,一进书房就眼泪汪汪跪下,“儿臣未敢想过,还有一日能再见父皇一面。”
庭澜站在一边,默默移开了眼睛,不去看裴樾拙劣的演技。
但皇帝好像很吃这一套,从御座上走下来,抱住裴樾开始痛哭,虽然哭了半天也没见着一滴眼泪,但仍拍拍他的肩膀说,“老七遭奸人所害,受苦了。”
乍一眼看上去,还是好一父慈子孝的场面,也不知道是谁把亲儿子扔到诏狱去的。
庭澜垂下眼睛,他在皇帝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了解皇帝在想什么。
此举能成,主要在于卫王太过废物,牵制不住太子,皇帝又开始怀念裴樾这个较为聪明能干的儿子,此时,庭澜给皇帝递了个台阶,陛下自然乐见其成,也就顺水推舟让卫王滚下去。
一炷香后,尘埃落定,卫王贬为庶人,终身圈禁。
裴樾终于能翻身了,人群拥簇中的他,给庭澜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好人,但你要是不想着我弟弟就更好了。
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季青喜欢,也无所谓其他。
另一边,卫王被手下搀扶着,独自走远了。
陛下特意开恩,给他留了几分颜面,没直接让侍卫把他拖下去。但这大概是他能在宫中随意行走的最后一天了。
功败垂成,何其之恨,卫王眼神赤红的念着一个名字。
手下听到后,有些畏惧地凑上去小声说,“殿下,我们现在扳不倒九千岁,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话说的委婉,几乎是要告诉卫王,您还是别想了。
但卫王却怔怔抬起头来,眼神中全是疯癫,“要我说,你们这些谋士就是死脑筋,要干掉他还不简单吗,他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被刀捅了一刀,不也是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