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主仆满身脏污、搀扶离去,谢楠气得直跺脚,“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放过那贱婢。”
安红拂收敛笑容,盯着一对主仆的背影,眸光透着疏离冷淡,“撒撒气便罢了,真闹出人命来,不好收场。”
谢楠气得拿指头搅帕子,她准备让几个家丁夜里去羞辱天巧,连夜羞辱不信她不疯,疯了,谢二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她本等着看好戏,可谢老二先一步劈开柴房的门,寸步不离守着贱婢,两人手里各拿一柄短刃。届时真逼得她们自戕,惹一身麻烦。
谢楠对母亲道:“我不服气,天巧那贱婢蛮横狡猾,素日里给我那么多气受,怎就动她不得。”
“怒而伤肝。”安红拂轻抚女儿的脸颊,“为一个下人不值当,天巧是康氏留下的,你爹爹看着长大的,不大好动,乖女儿稍安勿躁,再等等,总有给你出气的时机。”
那个时机,很快到来。
霜月月末,是谢苑诞辰。
安红拂擅作戏,倒是每年用心为二姑娘操办生辰宴,谢苑去给父母见安,便借口身子不适回阅微苑休憩。
年年如此,安氏乐意演,谢苑却再懒得陪人演。
尤其今岁诞辰前,将军被舅父拉去岭南猎鹰隼,父亲不在,谢苑连露脸请安都懒得敷衍。
她打算和天巧两人过,天巧煮的蕈子汤面一绝,天巧说家乡的寿星都要吃一碗加了蛋子的蕈子汤面,悉数吃光一滴汤不剩,便能康健活到九十九。
秋桃被赶走,无人帮衬,鸡蛋没了,天巧停了炊火,去大膳房讨鸡蛋,不知大膳房是否故意,说刚巧没了,天巧干脆去外头买鸡蛋。
整整一个时辰,天巧还没归来,谢苑坐在灶边托腮等着,午后风乍起,霾云移来遮了光,倏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谢苑旋即起身,欲亲自去外头寻人。
安氏查氏领一群侍人,携礼而来。
礼匣箱箧摆满客堂,安红拂对谢苑道:“焦急张望可是再等天巧,那闺女有福分,我认作了干女儿,送去童府了。这些是千岁府送来的礼,能被千岁瞧上,是她的造化,料想天巧日后有想不完的福。”
嫁给个变态老太监算哪门子福。
查氏母女和谢楠,连同在场的婆子丫鬟都在暗笑。
谢苑心头一窒,急惶惶朝外走,安红拂不疾不徐中透着得意的嗓音飘来,“前些日子得主君准允,只要天巧愿意,你没意见,就准她嫁人结亲,母亲知你识大体,定没意见,便替你做主了。”
谢苑是三日后深夜回的谢府。
一人归来,未带回天巧。
她衣衫脏污鞋子破损,鬓发凌乱,眼下淤青,眸光失焦,手上袖口满是干涸血污,浑身散着恶臭,整个人泄了精气般脚步虚浮,如行尸幽魂。看呆了守门府卫和院里的仆人。
家仆们凑一块议论发生了何事,二姑娘去了何处,怎落得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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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紧跟着,寒衣日来临。
因是鬼节,万户早歇,空巷无人。
街坊边隅洒着未曾燃烬的冥纸冥器。谢苑着一身缟衣,挑一盏白灯,踏着被风吹得窸窣的冥纸,走入暗巷。
空寂的巷子尾,停着一辆纸糊的双辕马车,车头白幡绘着一只白瞳,迎风招展。
风大起来,白翻滚动,鬼嚎似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