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府内不敢有与三姑娘相冲相克之物饰,仆人洒一通翻一通亦未发现什么冲克之物,端着水盆揣着柳条,陆续到院里聚集。
风长意笑了,刚好她八字五行属天上火,专克涧下水,将军府行走的最大克星。
海嬷嬷道:“老奴命硬,不惧污秽,二姑娘这儿无人伺候,主母便让老奴来伺候,姑娘莫嫌弃。”
好嘛,专遣这个老家伙硬骨头来。
说起来海嬷嬷乃谢府老人,谢家几个子嗣皆吃过她的奶,承过她的情,尤其小谢三容易起疹子,偏吃了海嬷嬷的奶便康健起来,嬷嬷成了谢府的恩人,打谢府横着走,无人敢骂的人她敢,无人敢打的她敢上手。
两年前,一个下着绵雨的午后,小查氏领着三姑娘四姑娘及一众府仆来搜院。
说是三姑娘的珍珠衫被窃,奉主母之命,搜查整个府院,竟打天巧房里搜出一匣子珍珠,经鉴定,正是三姑娘珍珠衫上的珍珠。
早有预谋的栽赃陷害,有嘴说不清。
天巧被摁在地上,雨水中,她歇斯底里辩驳着。
一匣子珍珠被打翻。
谢楠坐在伞下,嘬着热茶,欣赏被淋透了的谢苑打她脚下拾起一颗颗珍珠,谢三吩咐海嬷嬷帮人捡,海嬷嬷走去,故意踩中谢苑的手,暗中捻了捻,移开脚致歉,“老奴老眼昏花,没瞅见二姑娘的手。”
最后一颗珍珠拾回匣子,谢苑道:“三妹可解气了。”
谢楠探出一只珍珠鞋履,“呀,有颗珠子脏了,劳请姐姐给拭干净。”
天巧破口大骂,海嬷嬷过去,一肉脚踹中天巧的肚腹,魁梧胖婆子的一脚下足了力,天巧倒地上好半晌方缓过气来。
谢苑扑到天巧身边,谢楠扬手打翻珍珠匣,“脏成这般,谁稀罕。”
谢苑气得眼眶充血,双肩颤栗,望着一地珍珠,她方晓得三姑娘醉中之意不在酒,是冲她的南海珍珠衫来的。
玉京有段时日,实兴珍珠衫,短褂外罩珍珠连缀的小坎肩,京都贵女人手一件。乞巧节那日,小谢苑凑热闹,见街上的小娘子们身披珍珠衫,央请父亲将御赐的南海紫珠赏给她串织成珍珠衫,将军疼女儿,准了。
南海紫珠只够串一件珍珠衫,谢三也要,将军着人去买,刚巧逢节,珍珠衫卖脱销,唯剩贝衫。
得了贝衫的小谢楠,拿剪刀豁断,贝珠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时隔经年,谢楠仍惦记着那件她未得到的珍珠衫。
天巧偷窃,免不了重罚,谢苑献出那件紫珠衫,抵了天巧的过。
查氏和稀泥,笑道姐妹一场莫伤了和气,既说和便算了。
谢三姑娘如愿,领着众人离去,谢苑的指甲缝被踩出血,她颤巍巍扶起倒地的天巧,两人互搀进屋。
风长意自谢苑的回忆里抽身,起床气都给气没了。
她盯一眼眉眼嚣张的海嬷嬷,“我克母克兄,乃凶煞不详之人。海嬷嬷当真要留在我身边服侍,我担心你的命格压不住我身带的煞,反噬了你。”
“我怕什么。岂是那些风吹草动便吓到的小丫鬟能比的。”海嬷嬷歪嘴一笑,“老奴自会好生伺候二姑娘的。”
有个女使凑近,报予嬷嬷,“西厢房有个隔间锁着。”
海嬷嬷:“二姑娘,打开吧。院里每个角落都要洒符水。”
“啊,钥匙丢了。”风长意说。
海嬷嬷嚣张,直接吩咐府丁砸锁。
锁子落地,里头满是灰尘蛛网,风长意堵在门口,“这隔屋荒置多年,说不定有蛇鼠虫蚁,万一被咬伤如何是好。”
海嬷嬷见二姑娘那吃紧的样子,说不定藏匿着什么。她撞开风长意,进了隔间,“老奴皮糙肉厚,不怕。”
大多箱匣积着厚厚灰尘,唯有一个匣子似被人清理过,海嬷嬷迈着大脚过去,粗暴掀开匣子,一阵翻腾,几张兽皮而已。
其余箱匣里,亦是些陈年旧物,海嬷嬷翻腾出一身灰尘,方才出隔屋。
有丫鬟为老婆子掸尘,摘掉沾身的几缕蛛丝,海嬷嬷呦一声,她感觉小腿被什么蛰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