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舅舅可知晓哪家制陶厂便宜又实在?”
未等长孙无忌回答,一道兴冲冲的男音从几人背后响起。
“小殿……咳!小郎君,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我们又在外头遇着了!”
雀跃的身影一蹦一蹦,李承乾扭头,险些没想起来这自来熟是谁。
“孙文元?你不是孙公的药童吗?听说孙公一个人又去游历天下行医,我记得你好像被他留在长安教导护理了。话说宋夏至呢,不是应该她教才对吗?”
孙文元摇着扇子:“宋娘子回泾阳县了,泾阳县牛痘全面接种没几日就要开始,她得去镇场子。”
“方才我听说什么制陶厂?”
李承乾点头:“对啊,只是不知道这回能不能好运气挑个好老板。”
孙文元唰得折拢扇子指向自己:“小殿下瞧我如何?”
李承乾:?
看出李承乾的疑惑,孙文元哼笑:“我可不止是个孙公身边的药童。我家世代都做陶器的,是长安的大富户。”
李承乾盯着孙文元的细胳膊细腿和骚包的造型:“那真是出乎意料,怎么想着做药童去了?”
“我刚出生时体弱,恰逢孙公路过替我诊脉。”
“阿耶重情重义也是想着我多跟在孙公身边养身体,便说看在都姓孙的份上把送到孙公身边做打下手的药童,等我及冠再回家继承家业。”
“便是我的名字都是孙公取的。如今我已十六,小殿下既有需要我很乐意帮忙,也是帮我提前适应家业。”
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富二代。
李承乾内心感叹自己的运气,人品他不担心,被孙公看好的能差到哪里去。
这么说来孙文元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行,你跟我一起。制陶厂多是在长安南边偏郊区的地方,我们得抓紧省得误了宵禁。”
路途顺利,那家荣德陶坊转手也顺利,李承乾没想着快马加鞭就吐露土法水泥的配方,打算过段时间带着顾十二一个人来看看。
事情解决,李承乾刚想在马车上睡一会,可偏偏就在几人回程的路上出现意外。
“喂!小爷我瞧上你家的小娘子了,识相的就赶紧把人给我送过来,不然我瞧你们无权无势的,可莫要白白送死呐。”
李承乾猛然从半梦半醒间起身,他止住长孙无忌和长孙家庆的动作,将李泰和李丽质推到二人旁,一掀帘子就见不远处是一家二口。
一家二口衣着算不上朴素,应该是这附近小有家产的存在,故而被夫妻俩护在中间的女儿皮肤白皙长相惊艳,一看就是好吃好喝养着的。
有侍卫上前禀告:“那人的马车瞧着非富即贵,他的随从早早与我们碰上,说只要我们当做没看见他也不会管我们。”
李承乾气笑了:“这么嚣张敢在长安放肆,是没听说过陛下的威名?”
身后窸窸窣窣声音传来,长孙无忌安抚好两小儿上前:“嘶,有点眼熟。”
李承乾心念一动:“舅舅认识?看来是非官即皇。”
“照理说长安里头的舅舅不该认不出,如此说来……”
长孙无忌喃喃:“不是哪位的儿子就是最近才上表请求入朝的。”
李承乾不可思议:“阿耶想着削减封王精简官吏,这个当口不夹着尾巴做人便罢居然还生生跳出来,什么傻子。”
二人说话间,前头的小娘子哭得愈发梨花带雨,就在李承乾蹙眉准备出面时,突然一道童音插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行那劫道之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承乾惊诧:“苏家小娘子,他们怎么也在这?”
长孙无忌扶稳李承乾:“苏亶妻产后一直生病,苏家在此处有座庄园,里头有口天然的温泉,苏亶妻便被挪到这里养病,今日他们应是来看人的。”
李承乾目光凝着小姑娘挺直的脊背,低声喃喃:“难怪方才在宣阳坊看到了他们。”
苏文茵拉着苏亶,毫不示弱地拦在一家二口前,双颊气鼓鼓的,到底年纪小气势不足,反而逗笑了身前那个被她骂劫盗的郎君。
“看你们马车的标志,哟,这不是破落户苏家吗?”
“我当是谁,你们家有点出息的那给脸不要脸的苏威不早就死了吗,在我面前横什么?”
被人辱骂自家祖先,苏亶脸色不太好:“我身为秘书丞自有监督百官之责,这位郎君认得我想来也是入朝为官的,既是公然违法,我就没有视之无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