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对,李泰已经瘦了大半了,如今是一只身材正常的小青雀,可以飞了。
顺便再抄录一份给李泰。
李泰虽在他面前格外傻白甜,但是对于地形有一种出乎意料的直觉天赋。
他要看上小半个时辰才能理顺作图的东西,李泰只消一刻钟便能全部记在心中落笔不停。
所以李泰早早便被他薅过来做自己的专属“小书童”。
“自然,李靖和李世勣都被阿耶指得了我做上了‘夫子’,我那舆图上江淮有大半都是李靖帮忙画的。”
“李靖虽不善言辞但于军事一道格外心细,比我自己做的好上不少。”
李世民揉捏李承乾指骨的动作慢下来,语气难得染上了丝不确定。
“怎么全在提李靖?李世勣虽为人粗糙,但若你于洛阳等北地有不确定的也可以请教他。”
李承乾打着哈哈:“啊,阿耶,咱们还是先听听陈蓉的信吧。”
李世勣是在这些地方打过仗不假,可他语言贫瘠,根本无法将脑海中的画面说出,让他自己动手也是画得歪七扭八比例都不对,根本是不能用的。
李世民轻咳,真的万分不想承认李世勣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学生。
顾十二心领神会,果断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忽略掉前面冗长的道平安,顾十二直奔主题。
陈蓉的来信内容不复杂,只是言说自己于做宣纸一道遇上了难题。
制作宣纸的原料有青檀皮和沙田稻草。
青檀皮贵且宣纸对其的要求极高,需得取最嫩的部分。
沙田稻草尽管挂了个稻草的名,可并非哪种稻草都能来用。
就算是取了来自沙田所产,不同的沙田土质不同,其产出的稻草韧性和质地不尽相同。
原料看起来问题多多,可最多是繁琐耗费时间,一样一样慢慢尝试总能做出。
陈蓉当前碰上的最头疼的问题其实是漂洗一步。
宣纸的洁白程度远不是寻常纸张可以比拟的,更不用说这制纸的原材料同样新鲜,一切皆无前例可循。
陈蓉根本拿捏不准其中的度,只靠晾晒远远不够。
尽管李承乾在最初告知宣纸的粗略做法时就言明自己也不知其详细,但焦头烂额的陈蓉还是无法,只能去信问问李承乾的看法,也是多一条可能的出路。
几乎是能从透过信纸看到紧紧皱眉的小娘子,可就在李承乾都要被染上三分焦虑之际,顾十二语锋一转,信纸最后被陈蓉写得格外用力的几行字从他嘴中吐出。
“有笑我痴者,谓我之年少,欲以短短之功破千载之难,岂非蚍蜉撼树乎?”
“然我思之,蔡伦阉宦,尚能化敝布为缣帛。”
“今我辈虽愚,犹不失移山之志。”
“我性执拗,既入此道,倘若不成,宁学精卫填海,远胜临渊羡鱼之徒。”
陈蓉从小跟着阿娘做生意不怎么读书,但自从春色纸坊的名头打出去后她很快就自发自地请了先生,如饥似渴地学习。
李承乾轻笑,现在看来,她的进步真的很大。
“好志气!”
李世民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从来欣赏的都是有本事有心气的人。
不论男女,不论老幼。
“阿耶,你说我该怎么回复她?我其实也不知详细,但安慰?她好像不需要。”
李承乾喃喃自语。
“欲穷事物之理,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格物。”
“这分明就是你最先提出的新解,怎么遇到难事你总是不能第一时间想起它呢?”
李承乾一愣。
他提出的所谓格物本质上是他日后重新解释儒学的铺垫,是为他能不断发明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不被联想到鬼神之说的前提,有些联想推论实则是先画靶后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