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越听越心惊,脸色也变得凝重。如果楚砚溪说得没错,那他们现在面临的境况真是危险万分。
楚砚溪道:“原本没你什么事,是我把你拖了进来,抱歉。”
陆哲本就是个心软的,听到楚砚溪道歉,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没事没事,其实也怪我太冲动,错过了救你的好机会。现在我自身难保,唉!”
楚砚溪摇了摇头:“你也不是全然无用。你这个国家干部的身份,就是我们谈判的筹码。”
陆哲很容易被安抚:“我,我听你的。”
“好,你先闭目养神。”楚砚溪很满意这个结果,等看到陆哲靠墙坐下,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挪动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木门上,屏息凝神。
外面看守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几声咳嗽和吐痰的声音。紧接着,是划火柴的细微声响,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隐隐从门缝飘了进来。从看守行为模式来看,对方脚步拖沓,频繁咳嗽抽烟,显示其对此项任务缺乏积极性,甚至感到厌烦,心理防线可能存在松懈。
楚砚溪闭上眼,开始挑选谈判对象。
成熟的人贩子团伙像一个公司,分工明确,环环相扣。
上游又称“媒头”、“拐子”,负责物色货源,他们负责四处游荡,物色目标,通常是缺乏自我保护能力的弱势群体,如农村留守儿童、单身外出务工或求学的女性、智力障碍者等。楚砚溪在火车站上遇到的那个诱她喝下带孩子的女人,就是媒头。
中游又称“跑道的”、“运输户”,负责接收从拐子手里来的货物,进行中短途或长途运输转移。这是风险最高的环节,因为他们要应对沿途的盘查。火车上一直挟持她的胖女人、黑牛、矮瘦汉子,便是跑道的。
下游又称“窝主”、“掌柜的”,负责窝藏与分销,打晕陆哲的阴鸷汉子老刀就是其中之一。
终端“媒人”寻找买家,完成最终交易。晚上过来的刘老板,就是把乔昭然她们几个卖到黑石峪的媒人。
除此之外,还有保护伞与辅助角色,也就是“关系人”或者“搭线的”,为犯罪活动提供便利或保护。这可能包括被收买的执法人员、提供假证明者、提供交通工具和藏匿点的黑车司机、旅馆老板等。陆哲之所以到榆树台派出所报警未果、出门就被偷袭,大概率那个接警的警察就是保护伞之一。
从人贩子层级结构来分析,现在楚砚溪已经落到窝主手里,媒人已经验货,明天就要卖出去。想要脱困,必须今晚争取与窝主老刀沟通。
那个被称为“老刀”的阴鸷汉子,腰间别把菜刀、声音冷硬,动手处理陆哲时干脆利落,就连刘老板和他说话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客气,可以推断窝主老刀性格果断、冷酷,重视效率和风险控制。
很好,找老刀谈判,效率最高。
锁定关键谈判对象之后,楚砚溪开始琢磨老刀的核心诉求与心理弱点。
老刀的核心诉求是什么?
顺利完成明日交割,将“货物”安全送达,同时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因此,她的“完好”,是谈判的筹码之一。
老刀的弱点是什么?
时间紧迫,他需要“货物”状态稳定,最怕节外生枝。任何可能影响交割顺利进行的风险,都是他的痛点。陆哲的国家干部身份,可以成为谈判筹码。
楚砚溪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可能的谈判策略。
哀求示弱?无用。
老刀根本没有对弱者的同情心,他一心求财。
欺骗说谎、共情闲聊?无用。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拿到钱,老刀根本不会给自己机会说话。
看似是个死局。
但楚砚溪深知,若想说服别人,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示之以威,诱之以利。
若是对方没有感情、不讲道理、不怕威胁,那唯有利益的交换。之所以无法打动对方,只不过是利益不够。
所以,只要给她一个开口的机会,一切皆可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