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回答似是让男人失了兴趣,收回脚重新踱步回窗边,莹白指尖抹上床框的落雪,两指捻去不留痕迹,“无趣。”
对方吐出两字后再无动静,龙柒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心中默默收起先前觉着自己幸运的想法,比起应付眼前这位心情不佳的主子,他宁愿在外面的冰天雪地中挨冻。
说起来,龙陆倒向来是个油嘴滑舌的,兴许有他在这里,能哄的对方高兴也说不定。
屋内始终静默着,只有指尖扣动在栏框上的细微声响,窗外透进的寒气逐渐驱散了几分周围的暖意,龙柒的指尖略有些发凉,也不知站在窗前的那位觉不觉得冷。
“回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听见随着寒意一同飘来的声音,轻回了声“是”,动作迅速的跃回梁上,重新隐入一片黑暗中。
待稳稳的待于横梁上,龙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脊背上冒出一层冷汗,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身影上,小心的舒出一口气,某种意义上来说,面对他的主子,比对上十几个刺客还要来的困难。
尤其是最近,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位的心情总是不佳,让人难以招架,先前还有玉凝在身边伺候着宽慰一二,这两日她却是有些私事告了假,徒留他们面对难以捉摸的主子。
按理说,前些时日才拔除了一股针对本教的势力,从此这江湖上再难有与月隐教作对的人了,教主不是应该高兴吗?
龙柒的眼神中难得透出三分疑惑,不过一瞬便隐去,重新垂下眼睫不再瞎想,总归主子的心思不该胡乱猜测。
窗外忽起了一阵微风,一片雪花随着飘摇而入,落在窗前那人的发鬓间,他指尖轻叩的动作一停,唇角不知因何抿出笑意。
龙柒半垂的眼睫猛然抬起,黑瞳中骤然透出几分凌厉之色,他握紧腰间短匕,浑身的肌肉均绷紧起来,半蹲于梁上的身体蓄势待发。
“唔……”
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一声短促的闷哼响起,院里的积雪中砸落下一个人,扬起一片白雪,他的手微松了松,收起两分警惕,是龙陆。
守在门外的两名护卫听到动静动作迅速的上前,将跌落院中的人拽起来压跪在地上,伸手撤下面上覆着的黑巾,竟是名面目清秀的女子。
“龙煜之!”
那女子挣动了几下被压制的身体,肩上还扎着暗器的伤口渗出血液,她却是不管不顾的抬眼瞪着窗后站着的人,眼底因愤恨泛起红血丝。
“大胆!”制着她的守卫开口呵斥,按在她肩上的手再次施了力,向下压得更低。
龙煜之倒是未曾动怒,他抬手抹去鬓间的雪花,看着它在指尖融去,方才抬眸将视线落过去,唇角笑意未消,“轻功倒是不错,能一路潜到我这院里来。”
“龙煜之!你这个冷血无情之辈,还我爹爹命来!”被死死压制肩膀的女子依旧不愿屈服,伤口中滴落的鲜血融入地面的积雪中,绽开几片红色,远远看去像是树上落下的红梅。
“最近着实杀了不少人……”龙煜之抬起手,打量几眼自己葱白如玉的指尖,斜眼看她,“你说的是哪个?”
“你这个禽……唔……”
那女子的话未完,便被按着后脑压在雪地里,积雪掩住她的半张脸,呛进口鼻中让她连咳几声,着实是狼狈。
龙煜之微抬下巴,倚着窗户半垂眼眸看她,并无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在守卫抬头请示如何处置时轻挥了挥手,示意将人拖下去。
女子不甘的尖利叫骂声逐渐远去,龙柒放松蓄势待发的身体。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此女口中的爹应该是前些时日清理掉的小门派头领,他们依附于针对月隐教的势力,端了老大,这些小弟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一并都处置干净了。
这个女子能活命,显然是去处理的人办事不力留下的隐患,如今主子故意将人放了进来亲自处理,想必是心有不悦。
龙柒耳朵微动,隐约听见室外树枝微晃的声响,似乎只是被吹过的风带动,他心里清楚,是龙陆离开了。
那门派当初是由影卫处理的,有了疏漏自要领罚,这种事不需要主子再亲口吩咐了。
似是被此事败了赏梅的兴致,龙煜之从窗前离开,回到案后坐下,伸手执起方才未动过的茶盏。
窗户开了这般久,杯中的茶早已凉透,微晃了晃,他将其放回桌上,轻扬了声音,道:“来人。”
教主一向不喜跟前有人,一众侍从女婢都是在门外候着,他一唤便有人掀帘而入,欲上前来为他添上一杯热茶。
龙煜之抬手止了她的动作,侧头又看了眼窗外落雪中朵朵绽开的红梅,道:“去找个戏班子回来,让这教中热闹热闹。”
此言一出,不止是侯在门边的婢女,连蹲在梁上的龙柒神情都出现了一瞬空白,戏、戏班子?
影卫
拆开龙拾裹在身上的绷带,龙柒从药箱中挑拣出一瓶药粉,均匀的帮人敷在伤口上,边道:“下回不可这般粗心大意。”
未等伤者开口答话,摊在椅上的龙陆倒是先抬起头,懒洋洋的抬手支在太阳穴,“得亏这回只是个小丫头,若是个麻烦人物,可不是吃顿鞭子便能抵罪的。”
被他们教训的龙拾挎着脸点头,当时他自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那老家伙有几分聪明,竟将自己的女儿藏了起来,如今还闯到了主子跟前去。
倒也算她愚蠢,亲爹给她谋的生路不珍惜,非要上赶着来送死,白白浪费了对方一片苦心,也不想想,教主那等的人物,哪是她随随便便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