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全新的、遍布灵魂每个角落的感知触须。
他“看”到了无数漂浮的梦境气泡,每一个都是一个沉睡的心灵世界,脆弱,斑斓,充满不设防的潜意识秘密。
孩子们的美梦像甜蜜的糖果,男人的野心梦如同坚硬的岩石,女人的忧虑梦如同粘稠的沼泽……所有这些,此刻在他全新的感知中,都成了可以触碰、可以进入、可以……玩弄的领域。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向着最近的一个梦境气泡“游”去——那是一个小男孩的梦,充满了阳光、草地和冰淇淋的甜香。
他的意识触须轻轻碰触那梦境的边界。
轻而易举地,他滑了进去。
小男孩正举着一个巨大的、正在融化的巧克力冰淇淋,笑得无忧无虑。
然后,天空暗了下来。
小男孩疑惑地抬起头。
弗莱迪的意识体在这个美好的梦境中凝聚成形。
不再是那具被烧焦的残骸,而是……一顶肮脏的棕黑色礼帽,一件红绿横条纹的毛衣,以及一只右手——那只手不再是血肉,而是由冰冷的、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利爪构成。
他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布满了严重的烧伤疤痕,扭曲可怖,但这副尊容却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战栗的快意。
这正是他承受痛苦的证明,是他新生的战利品,是能带来极致恐惧的完美面具。
他发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声笑。
那不是人类的笑声,而是如同生锈刀片刮擦玻璃般的、尖锐而扭曲的嘶哑声响。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变成了极致的惊恐。
冰淇淋掉在草地上,化成一滩污渍。
“你好啊,小朋友……”
弗莱迪的声音沙哑而滑腻,充满了恶毒的戏谑
“在做甜美的梦吗?”
他抬起那只金属利爪,对着眼前阳光明媚的世界,轻轻一划。
“嗤——啦——!”
如同撕开一幅精美的油画,梦境的空间被那锋利的爪尖轻易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漆黑的伤口。
裂口后面不是梦境的虚空,而是映射出现实世界中燃烧的锅炉房景象,火焰咆哮,热浪扭曲!
梦境开始崩溃。
青草枯萎,阳光熄灭,甜美的气息被硫磺和焦糊味取代。
小男孩发出凄厉的尖叫,转身想跑,却发现脚下的草地变成了粘稠的血浆。
弗莱迪享受着这一切。
他感受着男孩纯粹的、未经任何稀释的恐惧,那恐惧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涌入他的感知,滋养着他新生的、饥渴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