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被迅速抬上救护车,警笛声再次尖锐响起,驶向医院。
他躺在担架上,望着车顶晃动的灯光,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浮沉,但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张东澜被掳走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
因为他的“合作”,因为范思渊彻头彻尾的算计。
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触碰到那支破碎的白海棠花瓣。
冰冷,且带着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和血腥气。
昭南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张昭临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如同一个孤独的君王俯瞰着自己的领地。
窗外,是新川市繁华的街景,车水马龙,霓虹初上,一切都笼罩在黄昏暧昧的光线里,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平静。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
“现在这个时间……东澜的飞机应该已经起飞有一会儿了吧?”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空洞。
他下意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领口,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能给他带来一丝掌控感。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不久之前,他与裴溯的那通电话。
当时,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裴总,这次……多谢你。这份情,我张昭临记下了。”
电话那头,裴溯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既无热情,也无推诿,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张董不必谢我。而且一个将死之人的情分,我也不稀罕。我答应帮忙,并非因为你我之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交情。”
他顿了顿,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又锐利无比的嘲讽:“唯一的原因,只是张东澜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沾过你们光耀基金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儿’。他还算干净。”
他一直也搞不懂。
张昭临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张东澜这么单纯的儿子呢?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张昭临试图维持的体面,让他一时语塞。
是啊,他张昭临在泥潭里打滚半生,周身早已被黑暗浸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竟只剩下儿子的“干净”。
这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他收回思绪,目光重新投向楼下。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昭南集团大楼入口处聚集的那些黑白色sid车辆,像一群碍眼的甲虫。
骆为昭带着探员们涌来时,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心惊,但随即又安定下来。
证据?
他们能有多少证据?
只要东澜安全离开,他就有周旋的余地,就有断尾求生的可能。
看到sid的人最终未能突破他精心构筑的防线,无功而返地撤离时,他甚至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然而,这虚假的平静,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瞬间打破。
是特别设置的提示音,专属他唯一的儿子——张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