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得重新评估这位子子的价值了。”齐萧衍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令牌,“这玩意儿,除了挑衅和误导,还能看出什么?”
陆玄之将令牌举起,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仔细看着那截枯枝刻痕。“这刻痕,并非装饰。”他指尖虚划着那痕迹的走向,“你看这里,收笔处有一个极细微的顿挫,像是某种标记,或者……暗号。”
他放下令牌,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凭着记忆,将那星云图案和枯枝刻痕,分毫不差地临摹下来。他的笔触精准而稳定,仿佛早已将这图案刻印在脑海深处。
画毕,他放下笔,凝视着纸上的图案,久久不语。
“想到什么了?”齐萧衍问。
陆玄之指尖点在那枯枝刻痕的顿挫处,缓缓道:“这种标记手法,我似乎在一本前朝孤本的杂记上见过,记载的是一些江湖秘密组织的联络暗号。据那杂记所言,前朝覆灭前,曾有一个名为‘枯木’的秘密组织,活跃于朝野,专司暗杀、谍报,其成员身份成谜,联络皆靠特定的枯枝标记。而观星阁前身,与这‘枯木’组织,似乎颇有渊源。”
“枯木……”齐萧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变幻,“春风吹又生?宇文澈死了,他留下的这些枯枝败叶,还想死灰复燃?”
“或许,他们从未真正熄灭过。”陆玄之语气沉凝,“这令牌,这标记,像是在确认身份,又像是在……召集。”
他抬起眼,看向齐萧衍,眸光锐利:“若我猜得不错,近期京城之内,恐怕会有‘枯木’成员,依据这标记,进行秘密集会。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那个质子。”
齐萧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个隐藏在暗处、与观星阁渊源极深的秘密组织,在京城悄然活动,其图谋必然不小。
“查!”他声音冰寒,带着决绝的杀意,“动用一切力量,给本王查出这‘枯木’的底细!所有与之关联者,格杀勿论!”
平静的冰面之下,暗流已然化作汹涌的漩涡。乌木令牌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摄政王府,以及那看似病弱的狄族质子,都将在接下来的棋局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终章尘埃落定
乌木令牌带来的阴霾,并未随着严女官的暂时退却而消散,反而如同浸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摄政王府的上空,更悄然蔓延至整个京城。“枯木”二字,如同某种不祥的咒语,在极少数知情人心中敲响了警钟。
齐萧衍动用了手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明处的京兆尹、刑部、皇城司,暗处的影卫、边军锐士、乃至江湖上一些欠着人情的奇人异士,一张无形的大网以京城为中心,悄然撒开。目标,便是找出那可能与乌木令牌上枯枝刻痕相关的、名为“枯木”的秘密组织,以及它们潜藏的巢穴与图谋。
陆玄之则将自己关在承运殿的内书房,除了那枚令牌,案头还堆满了从王府书库、甚至通过特殊渠道从翰林院秘阁借调出的、所有关于前朝秘闻、江湖轶事、星象谶纬的典籍。他试图从故纸堆中,理清“枯木”与观星阁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找到他们的行事规律,乃至可能的弱点。
时间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氛围中流逝。澄心斋内,阿史那·咄苾依旧“病”着,严女官锲而不舍地在外院履行着“照看”之责,双方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朝堂之上,关于和议细则、关于狄族质子、甚至关于摄政王“独断专行”的暗流依旧涌动,但在齐萧衍绝对的实力压制下,暂未掀起太大的浪花。
然而,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这日深夜,陆玄之正对着一卷残破的前朝《星野杂录》蹙眉,上面有一段模糊的记载,提及“枯木逢春,星轨逆乱,地脉翻覆,龙蛇起陆”,语焉不详,却让他心中莫名悸动。忽然,他指尖触碰的书页边缘,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纸张的粗糙感。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将那书页对着烛火。昏黄的光线下,可见书页边缘靠近装订线处,有一行用近乎透明的特殊药水书写的、蝇头小字般的暗记!若非他感知远超常人,绝难发现。
“癸卯,朔月,地枢动,青龙隐,白虎踞,朱雀焚……血祭……启……”字迹断断续续,且明显是某种密码暗语,但“血祭”二字,却让陆玄之瞳孔骤然收缩!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悬挂着巨幅大梁疆域舆图的墙边,手指顺着暗语中提及的星象方位和可能的地名谐音快速推演。癸卯……朔月……即是无月之夜。地枢……青龙……白虎……朱雀……
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舆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点——位于京城东北方向百里之外的“断龙台”!那是一处前朝祭天遗址,传说曾有真龙陨落于此,地势险峻,人迹罕至。而“血祭”……联想到观星阁一贯的邪术手段……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陆玄之的脑海!
他们不是要刺杀,不是要破坏和议,他们是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血祭邪法!目标很可能是借助某种星象异变和地脉之力,颠覆京城,甚至……篡改国运!而那狄族质子,恐怕不仅是棋子,更可能是这场血祭的……关键祭品之一!
“萧衍!”陆玄之猛地转身,声音带着罕见的急迫。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殿门被砰地推开,齐萧衍大步走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手中捏着一封刚刚收到的、染着暗红火漆的加急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