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萧衍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宫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良久,他缓缓转身,目光重新落回陆玄之身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最终却化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走回榻边,俯身,轻轻抱起昏迷的陆玄之。
“王爷?”周平不解。
“回府。”齐萧衍吐出两个字,抱着陆玄之,径直向殿外走去。
“王爷!不可!”周平大惊,“陛下虽未下令囚禁,但此刻带陆将军出宫,只怕……”
“只怕什么?”齐萧衍脚步不停,声音冰冷,“只怕坐实了‘同谋’的罪名?还是怕他们立刻发难?”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毫无生气的睡颜,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这皇宫,这朝堂,太脏,太冷。他的伤,需要静养。”
他不再理会周平的劝阻,抱着陆玄之,一步步走出偏殿,走出紫宸宫,走向那宫门之外。沿途的侍卫和内侍,皆被他那浑身浴血、眼神骇人的气势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宫门外,马车早已备好。齐萧衍小心翼翼地将陆玄之安置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内,自己也坐了进去,对车夫沉声道:“回府。”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辘辘驶向齐王府。
车厢内,齐萧衍将陆玄之冰凉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他。他撕下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了自己肋下的伤口,目光却始终焦着在陆玄之脸上。
“玄之……”他低声唤着,指尖拂过他冰冷的唇瓣,“别怕,我带你回家。”
无论外面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只要有他在,便是归处。
回到齐王府,又是一阵忙乱。孙大夫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差点晕厥过去,连忙重新为齐萧衍处理伤口,又为陆玄之施针用药。
齐萧衍的伤势不轻,失血过多,加之强行运功,经脉旧伤复发,需要卧床静养。但他却固执地守在陆玄之床边,不肯离开半步。
“王爷,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孙大夫老泪纵横。
“本王心里有数。”齐萧衍摆摆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榻上之人,“他何时能醒?”
“陆将军心神受创极重,加之体内那邪力肆虐……何时能醒,老夫……老夫也无法断言……”孙大夫颓然道。
齐萧衍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陆玄之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齐王府被重兵围住,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软禁。朝堂之上,弹劾齐萧衍“纵容逆贼”、“目无君上”、“拥兵自重”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靖安王与永熙王更是上蹿下跳,联络各方势力,试图逼迫小皇帝下旨夺权问罪。
京城之内,流言蜚语更是甚嚣尘上。有说陆玄之是妖孽转世,祸乱朝纲;有说齐萧衍被美色所迷,已生反心;更有那“观星阁”暗中推波助澜,散布“帝星晦暗,妖星犯主”的谶言,搅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