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来给他撑腰了,所以他也不似往常循规蹈矩,宫灯幽幽,将他的神色映得过于生动,越离不忍拂了他的玩心。
地面湿滑,不敢走快,越离只好稍加步伐。
楚燎在他的谨慎中忆起什么,眼神清亮几分,脆生生问:“你冷不冷?”
他没有穿自己给他新做的衣裳,他也明白,不再问为什么。
“我不……哎!”
楚燎拉过他的手一把将人背起,大步流星往偏僻的落风院跑去,脚下竟然一点也不打滑。
他本就力悍手稳,又学了赵人身轻如燕的功夫,背着一片羽毛般疾掠而过。
楚燎颈间的热气熏在越离冻僵的脸上,他也不再推脱,心想,还是毡靴跑得快啊。
作者有话说:
片段选自屈原《山鬼》
絮语
楚燎在昏昏沉沉间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时断时续,听不真切,恍惚以为自己身在楚宫。
周遭应该是将熄未熄的铜螭烛台,华美的宫饰蒙上黯淡光影,帷幔拢着月华轻摇慢晃,仿佛斑驳的光阴在夜间巡视。父王和母后靠在床头,闲谈着宫中事务。
偶尔母后会将他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把他嘴角的口水揩去,轻柔的指尖抚在他额头上,续起断开的话音。
一声轰隆炸开所有的旧忆,烛台熔成铜水沿台而下,帷幔被大风刮起,月光熄灭,熟悉的王宫彻底暗下。
一人捧着荧光疾步走来,狂风骤雨被他隔绝在单薄的门后,楚燎被异乡的雷暴恐吓,满脸是泪地扑进来人怀中。
那只手紧紧抱住他,他嗅到这人身上浓重的草药味和些微的雨腥气,哭嗝渐渐停住。
他泪盈于睫,哭着命令道:“你不准走。”
这人倾身将灯台放在床边,扯过薄被将他盖住,一下一下拍在他背后:“好,我不走。”
楚燎揪着他的袖角浑身战栗,来不及细思,下一刻失足朝后仰去,跌入万丈深渊。
他猛地一蹬脚,睁开了眼睛。
隆隆的心跳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自立门户,他按住闷痛的心脏,侧躺在昏暗的床榻上,怔怔看着对烛而坐的越离和王兄。
他几次从越离口中捕捉到自己的名字,王兄听了似乎很是高兴,笑意盈满脸庞。
凤纹发带被王兄取下来,随意搁置在桌上。
烛火微微跳动,辉煌在越离的眼眸中,荧荧怯怯。
楚燎对讨好的神情太过了然,他目睹过同族子弟的阿谀,亲受过王公贵族的承奉,那一双双眼睛眺望他背后的荣宠与王权,唯独没有落在他身上。
但越离的讨好于他而言太过生僻,他甚至看不明白越离悄悄伸展的指尖,触在发带一角,一触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