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太宰治身边,像一棵沉默而坚实的大树,无意中为那份过于锐利的美感提供了温柔的缓冲。
克拉克敏锐地感觉到了人群中不断投来的、混杂着好奇与探究的视线。他不太喜欢这种聚焦,更担心这会令太宰治感到不适。他下意识地侧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巧妙地为太宰治隔开一部分视线,同时伸出手,虚扶在对方的后腰侧,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轻声引导着他穿过人群,走向一处相对安静少人的角落。
“感觉怎么样?”刚一站定,克拉克便微微低下头,凑近太宰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关切地问道,“如果觉得太吵或者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开,没关系的。”他并不想让这次体验成为太宰治的负担。
太宰治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整个会场。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们举着香槟杯,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相互寒暄,交换着名片和奉承话。他们的笑声听起来恰到好处,举止无可挑剔,却总透着一股精心排练过的虚假。
“还好。”
太宰治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倒是和想象中一样无趣。”
宴会中每个人的笑容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
克拉克无奈地笑了笑。
晚宴按部就班地进行,克拉克作为《星球日报》的代表,被邀请上台做了一段简短的发言。
他站在聚光灯下,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语气温和而真诚,赢得了台下礼貌而热烈的掌声。但他看似在认真的做着演讲目光在发言间隙,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个安静的角落。
而太宰治,则自始至终都待在那个靠窗的、被巨大绿植半掩着的僻静角落,端着一个骨瓷餐盘,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餐盘中精致的蟹肉料理。
与此同时,彼得帕克作为斯塔克工业备受看好的年轻实习生,也跟随托尼斯塔克出席了这场晚宴。此刻,托尼正被一群热情的宾客和记者团团围住,谈笑风生,应付自如。
而被暂时遗忘在一旁的彼得,则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他不太适应这种过于正式的场合,领带让他觉得有些束缚,手里的果汁也远不如皇后区街角的汽水来得痛快。
他东张西望,目光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扫视。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个安静的角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几乎是立刻摆脱了那点拘束,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脚步轻快地穿过人群,朝着太宰治的方向小跑过去。
“太宰先生!”彼得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和活力,在这片相对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你竟然也来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他兴奋地在太宰治面前站定,完全没在意对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自顾自地开启了话匣子,像个急于分享发现的孩子。
“我觉得这里的芝士焗蟹斗超赞的!上面的芝士烤得恰到好处,里面的蟹肉也特别鲜!你尝过了吗?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太宰治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蜘蛛崽子,你的领带歪了。”
彼得闻言小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的领带结歪向了一边,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不知何时松开了。
他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脸上迅速泛起一层尴尬的红晕,赶紧伸手去整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哦!天哪,什么时候歪的……肯定是刚才躲……呃,挤过来的时候弄的……”
看着彼得那副窘迫又认真的样子,太宰治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弧度。
彼得在笨拙地整理好领带后,偷偷抬眼看了看太宰治,见他似乎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便也安静了下来,但依旧没有离开,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像只找到了主人的小狗。
两人就静静的待在角落中,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祥和的氛围。
“哟豆芽菜,好久不见啊。”
托尼斯塔克端着一杯威士忌,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剪裁精良的意大利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腕表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他脸上挂着那种被媒体称为“斯塔克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威士忌冰块清脆的碰撞声伴随他拖长的语调:“哟,豆芽菜,好久不见啊。看来哥谭的雨水没把你泡发多少,还是这么……嗯,独具一格。”
太宰治正用银质餐叉细致地分解着蟹肉,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一场解剖实验。他将最后一块雪白的蟹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地品味了整整十秒,才将餐巾按在唇边轻按。
当他抬起鸢色的眼睛时,瞳孔里映着天花板上过分辉煌的灯海。
“斯塔克先生。”他声音里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沙哑,“隔着半个会场就闻到您身上昂贵的古龙水味了。是今年的限定款?看来斯塔克工业的股价依然,让您有足够的预算来掩盖实验室的金属和机油气息?”
他忽然微微前倾,鼻尖在空气中轻嗅,绷带随着动作从袖口露出更多,“啊啦……仔细闻的话,似乎还有点焊接熔渣的焦糊味呢。”
托尼托尼指节敲击着杯壁发出清脆声响,忽然俯身撑在餐桌边缘,阴影笼罩住太宰治面前的餐盘。
“总比某些人身上终年不散的消毒水味好闻得多。”
他的视线故意扫过对方手腕,“还有这身经典皮肤,怎么今天还是准备走维多利亚时代肺结核诗人风格?我猜绷带下面藏着的不是伤口,而是对这个世界过敏的矫情皮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