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趣道:“老均好志气,高攀起姑娘来了!”
众人哄笑,越离亦笑,这才发现姬承抱手靠在门边,正笑吟吟望向自己,也不知几时来的。
“先生这般神算,不知是从何处来?”
曹婶右手虚挥,“先生这口音,定是我魏人!指不定还是我安邑中人哩!”
有人笑她:“怎么就是你魏人了,我听先生偶有齐音,说不定是我齐人嘞!”
这一方茶铺,八面来风,摇唇鼓舌深得众心的先生成了香饽饽,被哄抢而笑。
姬承见他左支右绌笑个不住,总是沉沉的琉璃眸中满是不假思索的明亮,恨不得此刻光阴延长,将繁杂世事都置之度外。
“小生在何地,便是何地人,”他笑着打断了众人的插科打诨,一指门边靠着的人:“我家兄长来了,小生失陪。”
姬承笑意僵在脸上,呆愣愣站直了身板,掌柜对他的高个儿见怪不怪,其余人发出惊呼,“好个肯长的后生!”
几乎能与门框面面相觑的姬承被这般火辣辣的直视看得头顶冒烟,稍稍一礼:“各位谬赞。”
越离掩唇窃笑,起身将茶钱放在桌上,贱生被他惊动,甩甩脑袋紧跟着站起。
“哎,不必不必,”掌柜冲上来把茶钱塞回去,“今后先生来我茶铺喝茶,一律免了!”
越离讶然,随即笑谢而过。
“姑娘请来。”他朝张望姬承的女孩招手道。
“敢问姑娘芳名?”
“均芳,芳草的芳。”
越离摊开掌心,她不解其意,也跟着摊开掌心。
余温尚在的铜板被放入掌心,均芳摇头要拒:“都说了不必……”
“这是给均芳将军的见面礼,”他煦然笑道:“将军莫嫌礼薄。”
女孩哑口无言,片刻后粗糙的掌心合起,将那几枚铜钱攥入手中,其人已翩翩远去。
姬承侧目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贱生,躬身道:“兄长?”
越离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应声:“哎。”
姬承好笑:“今日就这么开心?”
越离发现身后的贱生,转身蹲下逗它,衣袍扫过地面,平白沾了一身尘灰。
“是啊,若非生逢乱世,我大抵就是个街口卖字为生的货郎,每日以贫贱为忧,以饭食饱暖为乐。”姬承蹲在他身边,贱生朝他呲了呲牙,被越离轻轻拍了一掌,收起了尖牙。
姬承看着他恬淡祥和的侧颜,忽然道:“燕民性情豪爽,也很热情善处,你若在燕地卖字,大抵会不愁吃穿。”
越离笑了一声,打趣道:“每日都是同一位贵客吗?”
“各地各民除却乡音习俗,都是血肉之躯,并无不同,”他挠着贱生的下巴,温热皮毛下何尝不是血肉,“其政在王,其国在民,时不我待,世不我允,你我都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