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许久不见红着眼睛的丛云搀扶出书房,不远处是备好的轿撵。他要去看母亲。
“公子,别来无恙。”
魏明听这声音似曾相识,瘸着一条腿转身,恍然道:“越先生,好久不见了。”
与一日千里的少年人比起来,越离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老样子。
他打量着魏明的身形和腿间的伤,眼神在周遭扫了一圈,笑中难掩失落道:“劳公子还记得在下,公子身体可还好?”
魏明往自己左侧看了一眼,了然笑道:“这点小伤不打紧,先生,世鸣在军中有些事走不开,此次没随我一同回宫……”
他一个主国公子都走得开,楚燎在军中无衔无职,能有什么走不开的?
越离显然摸不准这“走不开”的意思,魏明腿间受了伤,楚燎又常伴他左右……
“……世鸣他可好?”越离的心悬了起来。
魏明见他神色紧张,愣怔片刻明白他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他没事,只是我运气不好受了点伤,他很好,一顿能吃五碗,一个人能吃掉两只鹿腿!”
他比手画脚描绘着楚燎那饭桶,丛云对他受了伤还要替别人作答感到不满,身子微微偏离,作势要扶人离开。
越离被魏明逗笑,明朗的日光落在他们身上,越离伸手揉了揉魏明的脑袋,慈爱道:“好,多谢公子,我明白了,公子也多多保重。”
丛云鼻子里哼出不满的气音。
“叨扰这多时,打扰公子脚程了,在下告辞,公子慢行。”越离拱手倒退两步,转身离去。
魏明有些发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步一顿地步入轿撵中。
越离抬手挡去刺眼的正午阳光,心中却不免叹息。
宫廊下有不少新鲜面孔来来往往,比之越发势弱的宗亲之族,他们可称得上是容光焕发。
魏王将安邑打造成天下聚才之地,外姓不断涌入,瓜分着宗亲本可以高枕无忧的“祖宗之地”。
因此魏国一面声势浩大地扩张,一面血雨淋漓地分裂。
“先生留步!”
越离顿足回神,丛云匆匆跟来,将一方铜牌交到他手中,表情复杂道:“这是公子给先生的军中通行令,公子说先生若得空,可以前去营中探望公子燎。”
这面令牌尚带着余温,应是从贴身处解下来的。
越离的表情也复杂起来,他恭敬接过,朝轿撵处遥遥一拜,“多谢公子。”
陈修枚从宫中出来,径直回到将军府。
她朝服未褪,面若寒霜,遣退身后的仆从,孤身一人踏入黑黢黢的地室。
守在地室的看门人听到这沉稳的脚步声,连忙点灯捧台去接。
“大帅。”
陈修枚“嗯”了一声,“他招了吗?”
看门人在烛光下露出苦相,摇了摇头:“这……他只说并无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