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沈千尘惊呼一声,反应极快地转身,扔掉枪,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彻底脱力的凌墨白捞进了怀里,避免了他直接摔在坚硬的砾石地上。
凌墨白意识模糊,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一股淡淡的、冷冽中带着一丝木质的熟悉香气萦绕在鼻尖。是沈千尘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
“凌墨白!”沈千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凌墨白的状况,发现他后腰作战服有破损和灼伤的痕迹,鲜血已经浸湿了一小片,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沈千尘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骇人的戾气,但被他强行压下。他打横将凌墨白抱起,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腰间的伤处。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所有俘虏分开看押,我要亲自‘审问’!”沈千尘对赶过来的陆战队员下令,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其他人,抱着昏迷的凌墨白,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架已经平稳降落的、炫酷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星尘”号飞船。
昏迷前,凌墨白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沈千尘怀抱的温度,和他胸口传来的、似乎比自己这个伤员还要急促几分的心跳声。
该死的狐狸……这次脸丢大了……这是凌墨白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第12章疗伤与夜话
凌墨白是在一阵清冽中带着甘醇的药香,以及身下难以言喻的柔软触感中恢复意识的。意识回笼的瞬间,后腰处传来的不再是尖锐的剧痛,而是一种温润的、促进愈合的微热感,伴随着些许清凉的舒缓。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片刻,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张极其宽大舒适、仿佛能将人整个包裹起来的豪华医疗床上。房间不大,但装饰奢华而富有科技感,柔和的暖白色光源从隐藏式灯带中渗出,空气里弥漫着那种好闻的药香,显然是沈千尘那架私人飞船“星尘”号上的医疗舱。
他试图动一下,牵扯到腰伤,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冷气。
“啧,说了别乱动。”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熟悉调侃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凌墨白侧过头,看到沈千尘正斜倚在床畔一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扶手椅上,长腿交叠,手里端着一个白瓷杯,袅袅热气升腾,散发出清雅的茶香。他已经换下了作战服,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领口随意地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栗色的微卷发梢还带着点湿气,似乎刚沐浴过,整个人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放松又……该死的赏心悦目。
“感觉怎么样?凌大指挥官。”沈千尘紫罗兰色的眼眸从茶杯边缘抬起,斜睨着他,嘴角勾着那抹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我的独家生肌凝胶和生物力场舒缓仪,效果还不错吧?可比你那个只会泡枸杞的保温杯管用多了。”
凌墨白抿了抿苍白的唇,不想理会他话里的调侃,但不得不承认,伤处的感觉确实好多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至少不要这么狼狈地躺着跟他说话。
“哎,伤员就要有伤员的自觉。”沈千尘放下茶杯,动作优雅地起身,走到床边。他伸手按住凌墨白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伤口刚稳定,不想留下后遗症变成小瘸子,就乖乖躺着。”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来温热的触感。
凌墨白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拍开他的手,却因为虚弱和对方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而慢了半拍。他抬起眼,对上沈千尘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紫眸在近距离看,更是深邃得如同漩涡,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此刻苍白虚弱、头发凌乱的模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涌上心头。他讨厌这种受制于人、尤其是受制于沈千尘的感觉。
“不劳沈部长费心。”凌墨白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沙哑而冷淡,“死不了。”
沈千尘低低地笑了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就势在床沿坐了下来,距离近得凌墨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清爽沐浴露和一丝冷冽木质的香气。“死是死不了,但要是留下病根,以后阴雨天就腰疼,影响……某些生活质量,那可就不妙了。”他话里有话,眼神暧昧地在凌墨白腰腹间扫过。
“你!”凌墨白耳根微热,气得想骂人,但搜肠刮肚,发现自己在“嘴贫”这项技能上,可能真的不是这只狐狸的对手。他只能用那双结冰的桃花眼狠狠瞪向沈千尘,可惜因为脸色苍白和伤势,这瞪视的威力大打折扣,反而显得有几分……虚张声势的倔强。
沈千尘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但他没再继续逗弄,而是伸手从旁边的医疗推车上取过一个智能水杯,里面是温度恰好的清水,插着一根吸管,递到凌墨白唇边。“喝点水。失血加上紧张,体内水分流失严重。”
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语气也难得地正经了几分。凌墨白确实口干舌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吸管,犹豫了一瞬。接受敌人的馈赠,尤其是沈千尘这种心思难测的家伙,让他本能地警惕。但身体的渴求压倒了一切,他最终还是微微张口,含住了吸管。
温水润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慰藉。凌墨白小口地喝着,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沈千尘。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似乎真的只是在照顾一个伤员。这一刻,他身上那种惯有的算计和玩世不恭淡去了不少,竟显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温柔的耐心。
这反常的温和,让凌墨白心中警铃大作。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猛地吸完最后一口水,别开头,硬邦邦地说:“够了。”
沈千尘也不在意,放下水杯,又拿起一块温热的湿毛巾,动作自然地想替他擦擦额角的虚汗。
凌墨白猛地抬手格开他的手腕,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伤口,让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沈千尘!”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解,“你到底想干什么?演戏演够了吗?先是莫名其妙出现,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我告诉你,别以为救了我一次,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放松警惕!”
沈千尘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凌墨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充满戒备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他放下毛巾,身体微微后仰,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但眼神却认真了许多。“凌指挥官,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戏谑,又似乎有点认真,“我救你,是因为你死了会很麻烦。帝国最年轻的舰队指挥官要是折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埋伏里,议会那帮老头子能把我烦死,光是写报告和应付质询就能让我少活十年。从财政角度来说,保住你,成本最低,效益最高。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又是这套财政成本论!凌墨白气得想笑,这狐狸找借口永远这么冠冕堂皇!“那你刚才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是成本核算的一部分?”
“当然。”沈千尘理直气壮地点头,“一个健康完好、能尽快恢复工作、继续替我……哦不,是替帝国创造价值的指挥官,远比一个留下后遗症、需要长期休养、甚至可能提前退役的指挥官,性价比高得多。我这叫……战略性投资。确保我的‘资产’保值增值。”
他说的振振有词,仿佛天经地义。凌墨白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一时竟无言以对。他发现自己永远猜不透沈千尘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