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宜略一松口气,又被带去给老夫人那边请安,忙乎完之后,天光差不多到了下午,快到主人家迎客开宴的点了。
薛家的孩子这会儿都在正院里,没有胡乱跑动。
还有几个大概是薛家相熟人家的孩子,小姑娘小郎君都有,这会儿也提前到了。
三三两两的人群里,薛嘉宜一眼就瞧见了薛云朔,提着裙裾就找他去了。
薛云朔的视线,更是早早地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身茜色的百迭裙,裙摆上洒了金、滚了七彩的绣线,跑起来的时候扑簌簌的,像蝴蝶,像流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舟车劳顿,她脸颊上的婴儿肥彻底瘦了下去,今日施了粉黛,绾了稍显成熟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更挺拔、更明快。
他的妹妹,仿佛确实是长大了不少。
也许,他确实应该与她保持一些距离,不该像儿时一般亲昵下去了。
他微垂眉眼,眸间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薛嘉宜朗声喊他:“哥!”
薛云朔今日也换了新装,一身墨蓝圆领袍、腰佩卷云纹革带,因为还未加冠,头发只用了一根青玉的发簪半盘了起来。
他全身上下其实没有太鲜亮的颜色,很容易显得老气,但他的身形五官摆在这儿,反倒把这一身衬了起来。
薛嘉宜眨眨眼,给出了诚实的评价:“你今天可真好看。”
而且,是极其正气的那种好看。
她打量他的目光就要肆无忌惮许多了,薛云朔被她看得耳尖微红,好在秋天的太阳毒,本就把他的耳朵照得有些透明,倒是瞧不出来。
他偏开视线:“怪不得早上不见你。”
薛嘉宜可算找着地方说了:“头发梳了可久,压得我后脑勺都坠坠的。不过这根钗子我很喜欢,你看,它亮晶晶的……”
说完,见薛云朔不搭话,她轻咬了一下下唇,然后抬眸看他:“哥,你怎么不回答我?”
薛云朔故作不知,还反问道:“回答你什么?”
薛嘉宜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道:“我都夸你好看了,你怎么不说我好看?”
“原来是等价交换。”薛云朔挑眉看她:“看来有些人前面夸我,一点也不诚心。”
“我哪有!对了,哥,我听说,今早你和他们一样,去了学塾里了?”
“嗯,就在毗邻的徐尚书府中,是他们家里的族学。”
徐家家学渊源,文风通畅,家里子孙又多,家中的族学很出名,不少相熟的官宦人家,都将孩子送去徐家进学,薛家的薛泓和薛泽,也叫薛永年送了去。
兄妹俩说着闲话,没一会儿,薛老夫人又派人把他们叫到了上房里,耳提面命地再叮嘱了一番。
“虽说都是相熟的人家,但你俩是头回露面,可也不能跌了我薛家的脸。”
薛老夫人敲了敲拐杖,板着脸,说得极其认真。
她腿脚不好,据说是当年被薛氏宗族逼迫改嫁、干脆跳河明志时留下的病根。天热时还好,一旦入了秋,寒气浸染过的骨头就疼,到了不良于行的地步。
堂外,迎客的秦淑月也差了小丫鬟来同老夫人禀报。
“禀老夫人,夫人说该到的几家都到齐了。”
薛老夫人扫了薛嘉宜一眼,旋即又问:“汝阳伯家的夫人可到了?”
小丫鬟恭谨回答:“魏家的夫人和公子刚到,夫人已经引他们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