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助理协议》
甲方:霍昭
乙方:方星河
第一条:乙方的职责与义务
1。1乙方需提供24小时全天候待命服务,无条件满足甲方提出的、合理的随行、陪伴及其他生活辅助需求。甲方有权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要求乙方出现在指定位置。
1。2未经甲方事先书面明确许可,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离开甲方指定居所(地址:[环球中心顶楼豪宅地址])。外出时间、事由、地点均需由甲方严格规定与审批。
1。3乙方的一切言行举止,均需以维护甲方及其关联方的声誉与利益为最高准则,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途径(包括但不限于言语、文字、行为)损害甲方形象。
1。4乙方需对甲方保持绝对的、无条件的服从。甲方的指令与安排即为最高行为准则,乙方不得有任何形式的质疑、拖延或违抗。
1。5乙方需主动断绝与甲方认可范围之外的一切不必要的社交联系(具体“不必要”范围由甲方单方面界定与调整)。未经甲方允许,不得与外界进行私人联系。
(下面还有更多细致入微、如同天罗地网般的条款,密密麻麻,看得方星河头晕目眩,心寒彻骨。)
第二条:甲方的权利与乙方的待遇
2。1甲方负责承担乙方直系亲属(母亲周蕙女士)因疾病产生的全部医疗费用(包括检查、手术、药物、康复及后续护理),并提供全球范围内最顶尖的医疗资源。
2。2甲方确保乙方在当前学业期间不受任何非学术因素干扰,顺利解决因此前“误会”所引发的一切学业障碍(包括但不限于奖学金、推荐信、实习机会等)。
2。3甲方在此期间为乙方提供符合甲方标准的食宿、衣物及其他基本生活保障。
所谓的“待遇”,读起来却像是施舍和枷锁。
第三条:违约与保密条款
3。1若乙方违反本协议任何条款,甲方有权立即单方面终止本协议,并停止一切经济与资源支持。乙方需承担由此给甲方造成的一切直接及间接损失。
3。2本协议所有内容,均属最高机密。乙方需严格保密,终身不得向任何第三方(包括乙方母亲)以任何形式透露。否则视为严重违约,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
方星河一行行、一字字地看下去,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每一个冰冷刻板的字眼——“随时待命”、“未经允许不得外出”、“绝对服从”、“断绝联系”——都像一把把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球,刺穿他的视网膜,直抵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生活助理协议”?这分明是一份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卖身契!是将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自由、尊严、意志、乃至灵魂,都明码标价,彻底地、干净地出卖给魔鬼的契约!
屈辱感!
如同在地下奔涌了千年的炽热岩浆,在他冰冷僵硬的躯壳下疯狂地奔腾、冲撞,几乎要将他从内部彻底烧成灰烬!他死死地、几乎要瞪裂眼眶般地盯着那冰冷的屏幕,攥紧的双拳因为极度用力而指关节泛白,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这……这就是你所说的……‘协议’?”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布满了骇人血丝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端坐在书桌后、如同帝王般俯瞰着他的霍昭,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破锣,里面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濒死的愤怒和巨大的悲怆。
霍昭平静地迎着他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写得不够清楚吗?还是你觉得,”他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精准而冷酷的嘲讽,“你母亲危在旦夕的生命,和你那点可怜兮兮、一文不名的自尊心,加在一起,还不值这个价?”
他优雅地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方星河几乎要崩溃的神经上,语气带着一种将人最后遮羞布也撕碎的残酷直白:“方星河,认清现实。摆在你面前的,不是选择题。我给你,和你母亲的,是一条生路,是救赎。而你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你现在最不需要、也最负担不起的累赘——所谓的自由。”
“签了它。”霍昭靠回宽大舒适的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的高潮部分,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最后的、徒劳的挣扎,“你母亲的主治医疗团队,三小时内会抵达医院,所有费用立刻结清。你那个奖学金和推荐信问题,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就会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烟消云散。”
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胁,如同最后的通牒:“或者,你现在就可以转身,推开这扇门,回到你的暴雨里,回到你那间漏雨的出租屋,继续在你那看不到希望的泥潭里……挣扎至死。”
“选择权,”他最后补充道,语气轻描淡写,却将最残酷、最虚伪的抉择,再次血淋淋地抛回给方星河,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直都在你手里。”
方星河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枷锁般的冰冷条款,又仿佛透过这冰冷的屏幕,看到了医院抢救室里母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面容,听到了医院缴费处那催命符般的、冰冷的通知声。
一边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病魔夺走的万丈深渊,一边是签下这卖身契、永世为奴的、暗无天日的地狱。
他有选择吗?他从拨通那个电话起,就已经没有了选择。从来都没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抬起了那只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右手。指尖因为极度的冰冷、恐惧和屈辱的激动而不住地、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程峰适时地、无声无息递过来的那支沉甸甸的、触手冰凉的金属签字笔。
笔尖,悬在平板电脑屏幕下方那空白的、等待着吞噬他灵魂的签名区域上方,微微颤抖着,像有千钧重负压在他的指尖。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母亲虚弱的面容、期待的眼神,与霍昭那双冰冷、淡漠、掌控一切的目光,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地交替闪现、撕扯!最终,所有的挣扎、滔天的愤怒、刻骨的屈辱,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至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