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迷雾似乎已经被曙光照亮。
虽然还需验证,但方向已然明了。
许擢青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是真切的笑容,如破云而出的阳光,灿烂夺目,纯粹明亮。
她对崔遥连连拱手,欣喜道:“多谢崔大人,您可帮了江东百姓一个大忙。”
崔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炽热道谢弄得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脸上还是浮起一抹笑意,温声道:“能对许大夫有所助益,是在下之幸。”
方栩也明白了许擢青的意思。找到可能的毒源,意味着能阻止情况继续恶化下去,阻止更多人受害,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理智上,他清楚许擢青此刻的激动是因为找到了关键线索,是为了救治众人,与崔遥本人并无干系。
可理智归理智,看到她对崔遥笑得如此毫无防备,他心中本应激荡的欢欣少了几分。就像被泼了一瓢冷醋,滋滋冒着酸涩的气泡,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他状似随意道:“崔大人风雅无双,连用水都如此讲究,怪不得能躲开此劫。”
许擢青正沉浸在柳暗花明的振奋里,心情极好,全然未听出他话里的异样,反而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她点头笑道:“是啊,崔大人因为常要调理身子而讲究,如今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又为我们寻找毒源指明了方向,怎么不算因祸得福呢?”
方栩:“……”
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硬邦邦道:“许大夫高兴就好。”
许擢青毫无察觉,可心思玲珑的崔遥却有所察觉。
他第一次见这位方公子,便觉得对方言语间若有若无地带着刺,只是话里确实并无实证,他还道是自己太多心了。
后来几次接触,这位方公子对许大夫的维护也亲近不加掩饰,无论比他更懂她的模样。
如今还有这没来由的嘲讽。
崔遥看着闭目品茶的许擢青,心下了然。
但也不免一番落寞。
美貌和气质只是许大夫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她年纪轻轻便能支撑下一家医馆和善堂,手段和魄力逗非常人能及。
她撑起的,是一片绝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的天地。
曾经是以为家世,才学,乃至这副尚算不错的皮囊,能成为打动许大夫心门的砖石,是他痴心妄想了。
至于这位方公子………
崔遥上下打量了方栩一通,暗自点头。
身姿挺拔,相貌堂堂,瞧着也有一番英武之气,给许大夫做个得力助手,倒也尚可。
方栩被崔遥的打量扫得浑身发毛。
万年难得刻薄一次,这么快就被对方看穿了?
尴尬之下,他端起空荡荡的杯盏,仰头就饮。
崔遥正欲为他续茶的手顿在半空,见状,以为这位方公子不喜欢他的茶,便收回了手。
他将一旁冒着热气的铜壶拎起来,给方栩的杯盏倒满白水,依旧温和道:“方公子若不喜饮茶,不必勉强,喝水便是。”
许擢青正在兴头上,闻言瞪了一眼方栩,仿佛在责怪他的失礼。
方栩茫然回视,百口莫辩:“我不是,我没有……”
许擢青不知道方栩又抽什么风,与崔遥又就水源问题快速探讨了几句,定下了初步的探查计划。
随后,两人告辞离开县衙。
踏在回医馆的路上,秋阳正好,许擢青步履轻快,衣袂翩翩,眉眼间神采飞扬。
方栩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她轻盈的背影,暗自磨了磨牙,胸口的那股闷气更堵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