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确确实实,那就是干柤草的气味。
她目光灼灼道:“有了,虽然非常淡,但我确认就是甘柤草。”
方栩一即撤掉炉火,用湿布裹着手将水壶提起,放到一旁晾凉。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思路瞬间清晰了许多。
幕后之人恐怕是先从地位更重要的府衙下手,投入的剂量也更大。县衙这边或许是后来才动的手,又或许是因为甘柤草草本身极为珍贵难得,不敢再非目标处投放太多。
所以井中的干柤草含量极低,县衙的人暂时还未出现明显症状,顶多有一些轻微的烦躁或不适。
而井水是活泉,每日都有人打水使用,水在流动更新。投入井中的甘柤草又不持续补充,很快就会被稀释,下毒之人必须定期前来添加毒物,才能维持药效。
方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守株待兔?”
“对。”
许擢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暂时莫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我们可以暗中监视这口水井,下毒者为掩人耳目,定然会选择夜深人静之时行动,只要我们……”
“哐当。”
她话音未落,厨房门外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闷响,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
两人同时一惊,倏然转头看向门口。
许擢青连忙用湿抹布盖住柴火,免得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引来人。
方栩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到门边,侧耳细听。但除了远处的几声狗吠,再无其他动静。
他轻轻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月光清朗,庭院空荡,只有墙角一个簸箕歪倒在地,几根柴火洒落一旁。
不见人影。
是被夜行的野猫和老鼠碰倒,还是有人刚刚在门外偷听,发出动静后仓皇逃离?
方栩一时拿不定主意。
许擢青也跟了过来,看着那倒地的簸箕,与方栩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她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不管是谁,既然有暴露的风险,计划必须要改变了。
方栩点头。
守株待兔的前提是敌明我暗,按原计划潜伏等待,无异于自投罗网。
许擢青当机立断,迅速将水壶中的热水倒掉,又仔细检查炉灶,确保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方栩则将木桶绳索收起,锁好灶房门。
两人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越院墙。
直到回到医馆,两人提着的心才放下。
秋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许擢青裹紧了身上的夜行衣,郁闷问道:“会是县衙里的人吗?”
方栩眉头紧锁:“难说。若是县衙护院偶然起夜撞见,多半会出声询问和察看,而非仓促逃离。”
“若是跟踪我们,那我们便是早就被盯上了,或许是从崔大人家中出来时,或者更早。”他眼中掠过一抹凛冽杀意。
这个说法让两头心头更沉了。
如果连他们的暗中调查都已在对方监视之下,那幕后之人对事物的掌控之深,耳目之灵,简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