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擢青略微寒暄了两句,便直接道明来意:“近来,江东进来的头疼病颇为蹊跷,府衙几乎无人幸免,便想问问大人身体是否有恙?”
崔遥闻言,放下茶壶,皱眉思索了半晌,摇头道:“说来惭愧,在下自幼体弱,对自身变化格外敏感。但近来除了因为秋燥有些咳嗽,并未感到特别不适,也无头痛之症。”
“还要多谢许大夫这几月的药剂与药膳,在下感激不尽。”
说着,他便起身一拜。
许擢青连忙回礼:“不敢当不敢当,是大人有福气。”
两人又客套一番,方栩也不好一直坐着,便抱胸站在一旁。
他心中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夫妻对拜呢。
许擢青不清楚他的小心思,一心只有解毒之事。她踌躇了一会,还是将甘柤草之事和盘托出。
毕竟崔遥是崔家幼子,家族史比大荣历史更悠长,门生遍天下,实在没有理由从此毒计。
崔遥听着,白玉似的面容也严肃起来。
应许擢青要求回想自己行事特别之处,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
许擢青知道临时发问确实不好回答,兴许她等平常百姓觉得独特之处,便是崔遥习以为常支出。
她安慰他莫要急,饮了一口茶,入口顺滑回甘,没有半分涩口。
她赞叹道:“大人府上的茶真是一绝,便是江东最负盛名的茶楼也比不过。”
一旁的方栩也抿了一口茶,听到这话点点头,随即又默默将杯盏放下,只觉得烫手。
崔遥浅笑不语,脸上燥热起来。
倒是一旁刚进来添水的小厮插话道:“许大夫,您有所不知。我们公子烹茶的水向来只收集梅花雪水,荷叶露水,或是庄子从高山泉眼运来的活水,普通城中井水是绝不入口的。”
许擢青一向知晓崔遥尚风雅,却没想到如此极致。
她笑道:“大人毕竟出身世家大族,雪水烹茶我还只在话本子里见过呢。”
崔遥给她添茶,笑道:“不过是一些小讲究,许大夫见笑了。”
许擢青又看向正要离去的小厮,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大人平日还有些什么讲究吗?”
小厮收起托盘,得意一笑,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家公子了。这许大夫如此想了解公子,莫不是想投其所好?可怜见,自己公子的单相思终于要结束了。
他酝酿片刻,将崔遥平日里的饮食起居抖都落了个干净。
崔遥的日常吃食,都是庄子上专人种植养殖送来,由京中来的大厨料理。即便是燕窝,参茸等补品,各种茶叶,也都是京城家中定期捎来的御赐之物。
小厮想得极好,自家公子这条件,娶了亲必不会亏待娘子,许大夫能不被迷住?
许擢青听着瞠目结舌。
这得花多少银子……
这就是世家公子吗……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回甘的清甜在舌尖萦绕。
她突然一颤。
水!
是水!
她之前一直在疑惑,如果说崔鸿等高层官员中毒,是因为接触了那些被甘柤草浸染的珍珠或茶叶。那么府衙中那些普通的书吏和衙役呢?他们绝无可能收到这等孝敬。
可是,如果下毒的是府衙众人每日必不可少的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