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漠的眼眸掠过几分赞许。
竹影心中的担忧骤然消散了。
这下不用担心老头掉脑袋了——只怕新的乌纱帽太重,压得他头痛。
不知不觉,天色隐隐发白,只是乌云连片,沉得似乎随时能掉下来。
知县循着赵珩的目光往窗外看,试探道:“瞧着一会儿还有大雨,怕是来不及赶到府城,公子不妨多留一天,免得困在半道徒增危险。”
赵珩沉吟片刻,便点了头:“大人所言的确可圈可点,可否到府衙详议?”
他其实姿态甚高,以一介商贾身份面对县官来说,是万万不合适的。可老头似乎浑不在意,立刻站起身,精神竟比昨夜还要矍铄:“公子请。”
赵珩抬步跟上,经过竹影时吩咐几句,后者立马旋身从后门处,牵了马便往府城疾驰而去。
星夜,竹影满身泥泞,敲响了安平县衙的大门。
来不及清理脚下的泥土,他飞快跨过门槛,一个箭步走到榻上小憩的人身前。
急促的声音划破长夜:
“公子——小姐不见了!”
榻上之人骤然睁开眼,双目布满血丝,声音压抑着愠怒: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竹影心急如焚,喘着粗气,膝盖“砰”地一声撞向漆黑的石砖。
“属下日间赶至府中,叫人传话,下人却说小姐带着行装,昨日便随月溪县张大人起行,不知去向。属下往月溪沿路寻找,却听闻……”他霎时梗住,不敢再往后说。
皇帝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目光如有实质,如同锐利的刀锋剜着他的血肉。
竹影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
“属下听闻,月溪知县半途遭遇当地匪寇,不敌,金银细软俱被掳了去。”
上方传来一声极沉的声音:“……人呢?”
短短的两个字,竟叫他双腿一软,慌忙叩拜下去。
“属下已命人去探查,才回来报信。只是山路崎岖泥泞,眼下……还没有消息。”
皇帝徐徐抬眸,动作极缓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所以?”
竹影怔愣抬首,讷讷重复道:“所、所以?”
屋内光线昏暗,榻上之人神色阴鸷,语气寒凉至极:
“……还不快滚。”
下一瞬,竹影连滚带爬地直冲出府邸,吓得廊下老头大惊失色,连声高喊“刺客”。府邸忙乱了好一番,才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