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他妈自作多情。”贺征冷笑了声,仰头喝光杯里的酒,“砰”地把杯子砸在地上,踩着一地碎玻璃大步离去。
第115章位置对调
哎,大庭广众的,就这么把我们的关系戳穿,官宣也不分个场合,真不像话。
季抒繁盯着地上那堆玻璃碎片,好似困顿地揉了揉眼睛,缓了好几秒才有力气站起身,摘掉右手上的百达翡丽,往吧台上一扔,“我赢了,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贺总欠我一个条件,这个就当彩头了。”
而后顾不得形象,拔腿往外追。
见状,杜菲叹了口气,瞧这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开奖得她顶上了。
雪是晚上七点左右起的,扯絮般地往下掉,把庭院花园那几盏地灯都盖住了,光线微弱地从缝隙透出来。一路追到这里,人影、脚印全没了,季抒繁傻眼了,被风吹得直打哆嗦,站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一无所获,急红了眼。
贺征。
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怒吼、咆哮在喉咙里一遍遍滚过,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唇齿的关卡。
重逢上的第一课,是学会顾忌和为他考虑,否则,调监控、封锁酒店、限制行动……就是一句话的事,那会把人推得更远的。
喉咙深处的刺痛和皮肤下蔓延开的痒意实在难耐,季抒繁用力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蹲下身,撸起袖子,抓了把雪往被挠得全是血痕的小臂上搓,灼痛感稍稍被抵消了点,才颤抖着手去摸口袋里的抗过敏药。
医院一别,“戒断”两个字像诅咒的梵文刻满季抒繁全身,明知不能想,却疯狂上了瘾。他需要贺征,哪怕一点点气味也好,躺在天豫苑的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就爱窝到衣柜里去,那些来不及全带走而被留下的旧衣物是很好、也是唯一的慰藉。
但这些远远不够。
办事不力的William前后牵了十几条萨摩耶来天豫苑,一条有主子神韵的都没有,季抒繁只好亲自去有CKU资质的犬舍选。
事实证明,想找条替身狗不是件容易事,全副武装地跑了三家犬舍都没找到合适的,在他预备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时,一只刚满月的萨摩耶“嗷呜”一声,像个糯米团子一样滚到他脚边,咬着他的裤脚磨牙。
这黏糊劲对了,就你了,乖宝。
一个魔怔,季抒繁不知死活地把小狗捞起来亲了一口,自己差点休克不说,把William也吓得够呛,救护车一拖就拖俩——又能在医院多躺几天了,真不错。
醒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A17附近晃悠,看到人了,季抒繁才心满意足地回自己的病房,隔着两米的距离,用机械抓手给狗儿子挂名牌。
名字是早就想好了的,很讲究,叫软糖,因为软糖要像曾经的爸爸一样,对爹地又甜蜜又心软,也要代替爸爸多陪一陪爹地。
出院后,不管去哪里,季抒繁都会不顾阻拦地带上软糖,为此还和季抒娅吵了好几架,脱敏训练也做了一段时间了,效果显著,虽然接触或吸入一定量的狗毛,还是会喉咙肿胀,浑身起红疹,奇痒难耐,但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严重到需要立即注射肾上腺素等药物抢救。
今天行程很满,晚上还要出席蓝镜年会,本来不应该接触软糖的,但一想到要重新站到贺征面前,季抒繁就焦虑得难以集中注意力,只有抱着软糖才能稍微缓解一点,而缓解的代价就是过敏。
“你在干什么。”贺征蓦地从他身后的一丛枯竹旁走出来,黑色大衣肩头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啪!”手一抖,小药瓶落到地上,季抒繁咬了下唇,借着夜色掩护,迅速放下袖子,和了把雪盖住药瓶,僵硬地站起身,故作轻松道:“堆雪人呢。”
贺征看着他眼尾不正常的微红、呼吸频率细微的改变,以及强装镇定下那一丝难以掩饰的生理性痛苦,笑了,双手插在口袋里握成拳,“季抒繁,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睫毛像是承载不了雪花的重量而剧烈抖动着,季抒繁轻扯了下嘴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沉默瞬间扩散,比雪冷,比夜稠。
“让开,别挡路。”贺征逼近,气得绷紧了下颌,推了他一把,一脚踢散那团盖住药瓶的雪。
眼泪不争气地滚落,季抒繁感觉自己要被撞散架了,抹了把脸,揪住他的袖子,笑道:“贺总,抽奖活动要开始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熟,不合适,不顺路。”贺征甩开他。
“贺征!”季抒繁实在受不了了,捡起药,厚着脸皮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半张脸紧紧贴着他的背,呼吸急促,“我过敏了,你带我回去吧……我真的,太想你了。”
“你的酒店,用不着我带路。”贺征僵硬了一秒,才低头,看见那截露出来的手腕,瘦得腕骨凸起,袖子遮不住的地方冒出半根磨旧了的红绳和大片的红疹、挠痕,他深提一口气,掰开季抒繁的手,大步离去,一步一步,稳健地踩在刀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