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蝰君苦笑:“核心数据库有七个实时备份,但都被同步加密了……”
“不,我不是说那种正式的备份。”钟妍妍眼神闪烁着一种考古学家发现化石般的光芒,“我说的是……‘草稿箱’。”
她开始快速解释:“任何大型创作,无论是小说还是数据架构,在最终定稿前,都会有无数被废弃的草稿、修改痕迹和临时版本。这些‘数字废料’通常不被重视,甚至会被定期清理,但它们往往保留了最原始、未加密的‘初心’!”
她指向数据图谱上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这里!系统日志显示,在‘死手系统’激活前七分钟,有一个临时的、未经验证的数据快照被自动归档到了一个废弃地址,原因是……‘格式不够美观,被AI审核打回’。”
山蝰君目瞪口呆:“就因为……格式不美观?”
钟妍妍耸耸肩:“没办法,AI也有审美焦虑。快!把它找出来!这可能是唯一没被加密的原始数据副本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是一场与数据清理程序赛跑的挖掘工作。山蝰君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在系统自动清空垃圾站前的最后一刻,把那个被AI嫌弃“格式丑”的数据快照捞了出来!
恢复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这个“丑版本”虽然结构有些混乱,缺失了少量最新记录,但核心数据的完整性高达92%。当代表着原始数据的绿色进度条重新覆盖屏幕,当被加密的文件一个个恢复可读状态,指挥中心再次沸腾。
山蝰君瘫在椅子上,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看向旁边同样累得不轻,但眼睛依然闪亮的钟妍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草稿箱’这种地方?”
钟妍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得意的语气说:“很简单。因为我中学时写过太多剧本了。经验告诉我,最关键的灵感,和唯一能救场的初稿,永远都在——回收站里。”
不久后,外围支援人员终于突破那层层叠叠、搞得他们晕头转向的电子干扰阵,端着武器冲进弥漫着焦糊味和臭氧气息的数据中心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景象颇为超现实。
小金环蛇靠在一个冒着细碎电火花的机柜旁,浑身脏污,手臂和小腿上的伤口被临时用撕下的作战服布料草草包扎,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那把立下汗马功劳的十字螺丝刀。她看起来像是刚和一台愤怒的复印机打了一架,并且勉强获胜。
而代号夜鹰的年轻男子,则被她用大量(不知道从哪个报废设备上扯下来的)光纤线缆捆得结结实实,手法之繁琐复杂,堪比某种现代艺术雕塑,又像是被蜘蛛精心包裹的猎物。他苍白脸上的狂笑早已收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沉默,偶尔因牵扯到伤口而微微蹙眉,那清秀的容貌与此刻的狼狈形成诡异对比。
带头冲进来的庞教官,目光迅速扫过现场,在小金环蛇身上停留片刻,确认她暂无生命危险后便落在了夜鹰身上。他没有询问战斗过程,也没有任何废话,只是打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两名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作战服、连面部都隐藏在护目镜和面罩之后的人员无声上前。他们动作专业、效率极高,完全没有理会小金环蛇那略带询问的眼神,其中一人拿出一支微型注射器,在夜鹰的颈侧快速注射。
夜鹰的身体微微一僵,试图挣扎的眼神迅速涣散,头一歪,陷入了强制休眠。
另一人则拿出一个特制的黑色头套,将他那张年轻苍白的脸彻底罩住。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安静得像是一场默剧。
小金环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这哥们儿说他是早期基因实验失败品”,或者“他投靠了爪哇”,但看着庞教官那毫无表情的侧脸,以及那两名黑衣人员身上散发的“闲人勿近,问就保密”的气场,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看着他们像搬一件特殊行李一样,将失去意识的夜鹰迅速抬走,消失在数据中心的黑暗通道尽头。
一切痕迹都被快速清理,仿佛夜鹰从未存在过。
庞教官这才走到小金环蛇身边,打量了她一下,语气听不出褒贬:“还能走吗?”
小金环蛇试着动了动,疼得龇牙咧嘴:“大概……需要个担架,或者一辆叉车。”
庞教官没理会她的贫嘴,只是对旁边示意,立刻有医疗人员上前进行初步处理。在等待的间隙,他状似无意地低声说了一句:“有些鸟,飞得太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折了翅膀,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天空了。”
小金环蛇愣了一下,品味着这句话里的深意。
所以,夜鹰这只隼,是看到了“曙光”计划的黑暗面,才折翼叛逃的?而现在,他被抓回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回炉重造?是废物利用?还是……彻底的“无害化处理”?
她想起那双燃烧着疯狂与怨恨的年轻眼睛,心里莫名地有点发堵。那家伙是个叛徒,是个危险分子,差点杀了她,毁了数据中心,但……“失败品”这三个字,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教官,”她忍不住还是问了,用没受伤的手比划了一下,“他刚才说的那个……早期实验……”
庞教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来,打断了她:“馨蒙,你今天的任务是阻止数据泄露和保护基础设施。你完成得很好。至于其他的……”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那只是一段需要被格式化的错误代码。系统会自行处理,不需要,也不应该被普通用户读取。”
小金环蛇闭上了嘴。得,明白了。保密条例,懂的都懂。
“错误代码”……她心里默默吐槽,这比喻可真够技术的。也不知道那截“代码”是被“删除”、“覆盖”,还是扔进哪个永不开启的“隔离区”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硬盘阵列砸落时的震荡感。而那个代号夜鹰的年轻男子,他的命运,就像他脸上那个被取下的黑色面具一样,被彻底覆盖,沉入了组织最深的阴影里,成了一个无人会再提起的谜。
或许,这就是所有“失败品”和“叛徒”的标准结局——不是死于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消失于无声无息的“格式化”。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至少……他不用再纠结爪哇的咖喱到底好不好吃了。”
没过几天数据中心内部的硝烟(主要是电火花和焦糊味)尚未完全散去,真正的“清理”大队就开进来了。这次来的不是技术保障,也不是医疗小组,而是实打实的、荷枪实弹的瑆洲军方人员。他们穿着与周围高科技环境格格不入的作战服,动作整齐划一,效率高得吓人,像是一群沉默的工蚁,开始接管这片数据坟场。
小金环蛇刚被医疗兵按在担架上,正准备享受一下劫后余生的伤员待遇,就看到几个大兵开始用一种看起来就很贵的仪器扫描每一块服务器碎片,连那摊害她滑倒的彩虹色冷却液都没放过,被小心翼翼取样装瓶。
“嘿,那滩东西……”小金环蛇忍不住开口,想提醒他们那是“事故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