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第二次到访（第2页）

“好了，我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巴颂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小盆栽，微笑道，“好好照顾它，也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把我这里当作家，有任何事情，直接来找我。”

“谢谢院长，您慢走。”

送走巴颂，关上房门，白蕾妮背靠着门板，久久没有动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她走到书桌前，低头凝视着那盆“静夜”。翠绿的叶片饱满肥厚，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微光。它很可爱，但此刻在她眼中，却像一个被安置在她私人空间里的、沉默的监视者。巴颂为什么要送她这个？真的只是一份单纯的礼物吗？还是某种更隐晦的标记或提醒？

他两次来访，话题核心都紧紧围绕着她的睡眠状况和夜间感受，对房间细节的关注超乎寻常。他看似慈祥的笑容和关怀备至的话语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

是因为他身为医院院长，真的对医学院学员生都如此事无巨细地关心？还是……因为他知道些什么？知道这栋空楼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甚至，他知道那个夜半脚步声的存在？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如果，那个在深夜徘徊的人，那个可能的窥视者，与巴颂有关呢？或者，他是在为某个人的行为打掩护？他一次次地来询问、试探，就是为了确保她这个“意外”住进来的人，没有发现那个“秘密”？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她原本以为最大的威胁可能来自那个行为诡异的病人乍格，或者态度暧昧的周品孝室长。但现在，巴颂——这座学院最高行政长官——的异常关切，将她拖入了一个更深的、更令人窒息的迷雾之中。

连院长都可能不可信，她还能相信谁？尹教官……可是，她已经在尹教官面前保证了“一切都好”。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栋孤立无援的宿舍楼彻底吞噬。白蕾妮站在房间中央，听着喧嚣的雨声，却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被困在这片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的孤岛之上。

她看了一眼那盆“静夜”，然后走过去，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将窗外混乱的世界彻底隔绝。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出唯一一圈微弱而倔强的光晕。……

她感到不安。

是巴颂院长来访带来的不安，如同窗外持续不断的闷雷，在白蕾妮心头滚动，迟迟无法散去。那盆名为“静夜”的多肉植物被她放在了书桌最远的角落，仿佛那翠绿的叶片背后，真的隐藏着一双窥探的眼睛。

夜晚如期而至，暴雨停歇后的空气格外潮湿黏腻，带着泥土和植物被冲刷后的腥甜气息。白蕾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巴颂院长的话语、周品孝的贺卡、韦奚珃合上怀表时那声脆响、镜中晃动的门影……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盘旋。恐惧和疑虑像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噬着她的睡意。

口干舌燥。

她试图忽略这种感觉，但喉咙里的干渴感越来越强烈。终于，她放弃了挣扎，摸索着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她必须去楼下的公共饮水机接点水。

深吸一口气，她穿上拖鞋，拿起空空的水杯，轻轻打开了房门。走廊里一片死寂，应急灯投下绿幽幽的光芒，将熟悉的环境渲染得如同异度空间。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咯吱”作响的脚步声，后背一阵发凉。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漫长的走廊，按下电梯按钮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电梯运行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轰鸣。到达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前台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饮水机就在大厅靠近后门的方向。她快步走过去，按下冷水键，水流注入杯子的哗哗声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现实世界的声音。

就在她接满水，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了大厅后门那扇巨大的玻璃窗。

窗外是医院的后院，连接着更茂密的树林和远处的围墙。此刻，后院只有几盏地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照亮着湿漉漉的石板小径和摇曳的树影。

一个身影，就在这朦胧的光晕边缘，极快地一闪而过！

白蕾妮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猛地贴近玻璃窗，睁大了眼睛，努力向身影消失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浅色衣服的瘦削身影，移动速度很快，步伐似乎有些异样，带着一种仓促和……鬼祟。尽管光线昏暗，距离也远，但那个轮廓，那种姿态——

是乍格！那个在花园里用黏腻目光窥视她的病人！

绝对不会错！

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是凌晨一点多！一个住院病人，不在病房休息，独自一人跑到医院的后院做什么？而且他的方向，明显是朝着更偏僻的树林和围墙方向去的！

白蕾妮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乍格消失的那片黑暗。几秒钟后，她看到树林边缘的阴影似乎又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个身影从未出现过。

他消失了，融入了深夜的怀抱。

一股寒意顺着白蕾妮的脊椎急速攀升，让她手脚冰凉。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梦游症？

巴颂院长或医护人员可能会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乍格在花园里看她的眼神，那种专注和审视，以及被发现后迅速、心虚的逃离，绝不是无意识的梦游行为所能解释的。刚才他那快速穿行的动作，带着明确的目的性，绝不是一个沉浸在睡梦中的人该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