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避重就轻,想把事情定性为个人变态行为。
尹柏萧不为所动,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的银行账户,上个月有一笔来自海外的不明汇款。你女儿在国外读书,开销不小吧?谁给你的钱?快说!”
提到女儿和海外汇款,坎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最后的心理防线仿佛被彻底击碎。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还夹杂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不止我一个!医院里……像我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响,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震。
尹柏萧瞳孔微缩,表情却依旧冷峻:“说清楚!”
坎潘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又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语无伦次地说道:“有一个……一个‘小圈子’……有些有身份的人,他们……他们也喜欢这个……我们有时候会……会共享一些‘资源’……照片,视频……那些没人注意的女孩,尤其是新来的,落单的……”
“名单!”尹柏萧厉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坎潘大口喘着气,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他最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视死如归的样子:“名单,我绝对不会说的!我只能告诉你有的人喜欢看,还会指定目标……”
“还有的人……他知道,他默许,他需要钱,我们……我们会给他一些‘信息费’……”
坎潘这番话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感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尹柏萧心上。没想到医院里居然存在这种以窥视、侵害女性为乐的肮脏小圈子?!
“交出证据,”尹柏萧的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他需要确凿的证据,而非一个被捕者的攀咬。
坎潘慌乱地摇头:“没有直接证据……他们很小心,从不直接接触……都是通过中间人,或者暗示……钱也是通过各种渠道洗白的……有人拿钱,有人……只是看,有时候会告诉我们他看上了哪个……”
没有确凿证据。
这究竟是真相的冰山一角,还是坎潘在绝望中胡乱攀咬,想借此搅浑水、减轻自己的罪责?
尹柏萧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坎潘所说属实,那么圣保罗医院光鲜的外表下竟藏着一个如此丑陋黑暗的脓疮——一个被默许甚至参与再由底层人员具体实施的系统性窥视与侵害网络!
审讯暂时陷入了僵局。坎潘能提供一些零碎细节,比如“小圈子”交流的隐晦方式、某些特定的时间地点,却都无法直接指向哪个具体人物
尹柏萧推开临时审讯室那扇沉重的铁门,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在为这压抑的氛围添上一笔注脚。夜色早已像浓稠的墨汁般泼满了天空,带着秋意的凉风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卷起他额前微乱的发丝,也吹动了他身上沾染着审讯室里沉闷气息的外套。
可这透心的凉意,却丝毫没能驱散他心头翻涌的怒火与沉甸甸的压抑。审讯室里刺眼的白炽灯、冰冷的金属桌椅,还有那些指向好友周品孝的零碎证据,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脑海里反复闪过周品孝平日里爽朗的笑脸,想起两人并肩作战时的默契,想起对方总在他失意时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有我呢”。那些鲜活的画面与此刻审讯室里的指控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他胸口的憋闷更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在心里默默低吼,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品孝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那份骨子里的正直与坦荡,是他相处这么多年来最深刻的感受。就算眼前有再多看似合理的线索,他也绝不会相信好友会做出这种龌蹉事——他对周品孝的人品有着磐石般不可动摇的信任。
风还在继续吹着,带着远处街道隐约的喧嚣,却衬得他此刻的身影愈发孤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目光望向沉沉的夜色深处,仿佛要从那片黑暗里寻到一丝能证明好友清白的光亮。
抓住坎潘不过是揭开了噩梦的一角。隐藏在更深处的,可能是更加庞大、更加难以撼动的黑暗。圣保罗医院那么多医护之中,谁才是这个“小圈子”的核心?又或者,他们都只是这张黑暗网络中的一环?
不得而知。
坎潘最终被正式移交给警方,罪名是非法侵入、偷拍和骚扰。警方通报中将其描述为一个利用工作便利实施个人犯罪的“孤狼”。圣保罗医院官方也迅速发表声明,对内部管理出现疏漏表示歉意,并承诺加强安保和对后勤人员的管理。
表面上看,案件告破,骚扰白蕾妮的“元凶”已经落网。学院和医院高层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急于让这场风波尽快平息。
尹柏萧动用了军方的关系,确保坎潘在司法系统中会受到严厉且“安静”的审判,不会给白蕾妮带来二次伤害也最大限度地压下了可能引发的媒体关注。
风暴眼似乎过去了。圣保罗医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阳光依旧洒在黄皮果树林间,医护人员依旧步履匆匆投入到各自工作中
白蕾妮站在房间的窗前,望着远处那栋老旧的医院大楼,它静静地矗立在阳光下,外观整洁宁静,仿佛里面从未发生过那些肮脏和恐怖的事情。
她知道,这宁静是虚假的。
坎潘只是一只被推出来的卒子。真正的黑暗,那些可能存在于更高层、更隐蔽角落的窥视者,那些以他人痛苦和隐私为乐的小圈子成员依然逍遥法外。他们可能因为这次的打击而暂时收敛,隐藏得更深,但他们的欲望和扭曲不会消失。就像潮湿墙壁下的霉菌,只要环境合适,随时可能再次滋生。
她不再像初来时那样,眼中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安。经历了这一切,她见识了人性中最卑劣的角落也感受到了守护的力量,恐惧依然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但它不再能主宰她。
她走到浴室的镜子前。镜中的女孩,面容依旧带着混血特有的精致,但眉宇间褪去了青涩和柔弱,多了几分坚毅和冷静。眼底深处,那曾经几乎被恐惧湮灭的光芒,重新亮起,并且变得更加深邃、更加不可动摇。
她不再是那个在贫民窟里默默忍受、只能依靠幻想度日的白蕾妮,也不是那个初入学院被一点点异常就吓得惊慌失措的准预科生。她是经历过黑暗、与之搏斗并且幸存下来的人。
她拥有了面对黑暗的勇气,也看清了这世界光鲜表象下的复杂与险恶。
真正的窥视者,或许如同坎潘一样已被送入监狱,接受惩罚;或许,正如尹柏萧所怀疑的,仍隐藏在她身边,是那位笑容温和的周室长,是那位道貌岸然的巴颂院长,或者是某个她从未注意过的、戴着完美面具的其他人。
答案,或许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无论黑暗隐藏得多深,她都将不再退缩。她会继续她的学业,走她选择的路,但她会带着这份用痛苦换来的警惕和智慧,更加谨慎,也更加强大。
白蕾妮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离开了浴室。窗外,圣保罗医院的天空湛蓝如洗,但在那无垠的蓝色之下,看不见的暗流,或许仍在悄然涌动。
故事,在这里似乎结束了,又似乎才刚刚开始。而那真正的窥视者,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风景之中,或许正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机会,也或许,将永远隐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