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只拿烟的手推开窗户,差点把裴聿的手机和手撞到。他马上缩手蹲下身。还好那人没发现他。
那人伸手出来是为了抖烟灰、又泄愤似的把半根烟扔在外面走廊,也没关窗,声音像个老烟枪似的粗声粗气:“那小子闻到烟味就咳,我烟瘾都犯了!”
另一人也说:“……只是二叔为了跟他老子谈条件,怕这小子真死在我们手上。”
——裴聿稍安心些。果然,江氏内部不太平。没想到江定邦这一世那么无能。
既然他们不敢伤池玥,他又想下去报警,将绑匪一网打尽。
可这时又听见那两人:“走走,出去吸根烟。”
说话间,声音已来到门口。
裴聿把心一横。
*
此时,半个地球外。
国内东部沿海省份。
东海市旧城中心,有个占地几顷的庄园,建筑物却没这片城区这么老旧,而是较为新净的新中式大气格局。
“母亲,你就没想过,他们所谓的正宗、所谓的传统,不过是没落的旧观念而已。他们说什么小玥与江氏同命、让您把小玥养成个废物。你就没想过,他们也有子嗣?小玥废了正好,他们把自己孩子孙子塞进来?”
满身珠翠的白头老妇:“你早前一直不肯成亲,好啦,四十来岁才把阿茉娶回来,这几年你们又不努力多生几个孩子……”
“我们已有小玥一个孩子,不要把我老婆当成生育工具。”
“哎哟我也没怎么对她呀,都是为了小玥嘛,小玥这身子骨,就应该有血缘的弟弟妹妹照应着……”
“血缘?你同我讲血缘?”江定邦声音陡然拔高,“那您说说,现在整天跟你一起念佛的那帮婆娘,还有这所谓的两个堂叔,与我们隔着多少辈?”
“再讲亲情,我爸走的时候他们帮过您什么?是您一个人硬撑着把我带大!小时候过年过节宗族分红,他们哪次不是变着法子克扣我们母子?”
“阿邦呀,二十年前要是没有自家两位叔叔帮助,你哪里……”
“他们算什么自家叔叔!”江定邦猛地打断,“当年我低头喊他们是为换来支持。要没有我,你看看就江家这大宅、这块地、所有这些旧产业,二十年前早散光了!”
“母亲平时念念佛打发时间,但您别太当真。如果求神拜佛能让人来到我这位置,全国14亿人都去拜了。”
“请您记得我让儿子继续随他妈姓,是因为这名字代表了他十年篮球生涯的荣光,还有我老婆养大他的辛苦。”
含辛茹苦的母、纯洁初恋的妻、早年未参与养育的儿,是他唯三心软之处。
“妈我再跟您说一遍,不要再相信他们所说的什么,小玥‘承担业力、与江氏同命’这一说。我已约了他们两人来此,若他们再敢对我儿子动手,别怪我割席。”
很快,门外来了两名七十岁上下的老者,又被请进楼下大厅。
两人环视一圈,似乎都很不满这样古不古、洋不洋的新中式装潢;又在正中、连通两层楼的巨幅牡丹画前的罗汉床上,分两边毫不客气坐下。
随他一起来的几位中年人,还未等管家招呼,都纷纷坐到正厅左侧的席位。
江定邦下了楼,也没看他们,径直来到右侧边缘的木架软沙发上,舒舒服服坐下。
从二楼垂下的投影幕布,刚好缓缓降到几名族兄弟坐的左侧那排席位,几人被迫站起。
同时江定邦打开手机,出示了一个匿名账号发来的链接,点开是个不到30秒的视频。
先是有只手捏着池玥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镜头。
他眼睛红红的,像在尽量压抑,但时不时一个抽泣般的深呼吸,从胸腔深处发出。
随后镜头拉远,是一个简陋灰暗的房间。瘦弱单薄的身躯陷在单人沙发里,即便没有绳子绑着,双腿瘫痪的他又能如何?
不哭不叫,他的冷静就是给父亲最有力的武器。
此时,江定邦又嘿嘿冷笑:“两位阿叔,老哥哥们,坐那么远干嘛,多难讲话。各位请这边喝茶。”
脸色阴晴不定。
*
几乎在同一时刻,德国巴华利地区博登湖边的古城,那座小楼三楼。
裴聿紧贴门边的墙。
第一人毫无防备,一边出门一边点烟,可眼角刚刚瞟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