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两人的目光像四道冰冷的探照灯光,“唰”地一下从地上的芯片移开,死死钉在了头顶的入口处!
谁?!
坤泰的脸瞬间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震惊、疑惑、暴怒在他脸上交织翻滚。他选这个地方搞伏击,隐蔽得连只多余的蟑螂都不可能知道,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第三个人?是小金环蛇的救兵?还是医院里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大半夜跑来钟楼搞探险?
小金环蛇心里也是警铃大作,她这次行动是标准的“单刷副本”,庞教官那边绝无可能派援军过来(就算派来估计也是送菜)。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或者……仅仅是路过的?
“咔…咔…咔…”
一阵轻微的、带着某种专业范儿的、仿佛在用特制工具捣鼓锁孔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得,外面这位还是个技术流,正在有条不紊地尝试“开门送温暖”。
坤泰眼中凶光暴涨!管他来的是谁,先灭口再说!这名单绝对不能见光!他暂时把地上那唾手可得的芯片抛到了脑后(反正它也跑不了),也懒得再管角落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小金环蛇,身体猛地转向入口,像个发现了猎物的石像鬼般蓄势待发。那根神出鬼没的短棍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手里,他紧握着棍子,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准备在门开的瞬间就给闯入者来个“当头棒喝”!
小金环蛇也强忍着全身骨头快要集体“辞职”的剧痛,龇牙咧嘴地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她的眼睛,依旧像精准的雷达一样锁定着地上那枚芯片。不管来的是谁,这都是她最后的机会!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石板被缓缓推开一道缝,一丝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不知道是清冷的月光还是手电光,总之在这漆黑一片的藏匿点里,显得格外刺眼。
坤泰屏住呼吸,化身一尊沉默的人体雕塑,短棍举得高高,就等着门开之后表演一个“大力出奇迹”的绝杀!
然而,预想中的闯入者并没有立刻滚进来。
一个温和的、甚至带着点午后红茶般悠闲语调的嗓音,慢悠悠地从那道缝隙里飘了进来,与这剑拔弩张、血污满地的环境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里面的动静可真不小啊。坤泰主管,还有……叶同学?大半夜的,在这钟楼里开联谊会吗?需要我带点零食上来吗?”
这个声音?!
小金环蛇和坤泰同时愣住了,脸上写满了“这他妈怎么可能?!”的难以置信。
是周品孝!那个整天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外科室长。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是属警犬的吗?!
随着话音落下,石板被完全推开,周品孝那穿着深色便服、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优雅得像是来参加晚宴一样,出现在入口处。他手里没拿枪也没拿刀,就捏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医生用来检查喉咙的那种小手电,光线柔和,却恰到好处地照亮了藏匿点内的惨状——报废的配电箱、散落一地的“工业垃圾”、满是战斗痕迹的地面,以及两个浑身是血、狼狈得像刚从车祸现场爬出来、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与会者”,还有他们中间那枚在微光下闪烁着“快来抢我”光芒的芯片。
周品孝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慢条斯理地扫过全场,在小金环蛇那惨白的脸和坤泰那扭曲的表情上各停留了一秒,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枚微型芯片上。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那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却让人莫名地心底发毛。
“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弱的光,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看来我打扰了二位的……‘寻宝游戏’?需要裁判吗?”
他的出现,就像是在一场你死我活的斗兽场里,突然走进来一个端着红酒杯的评论员,与周围的血腥和暴戾格格不入。
原本简单的二人对峙,因为“山蝰”周品孝的乱入,瞬间变成了扑朔迷离的三角关系。这潭本就浑浊的水,被他这么一搅和,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浑了。
周品孝这突如其来的登场,所造成的冲击简直像在一口即将抵达沸点、压力濒临极限的高压锅里,猛地扔进了一只还在使劲蹬腿蹦跶的青蛙。本就逼仄的空间里,原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被拉扯到了极致,那股子诡异感中,分明透着“下一秒说不定谁就会先忍不住动手”的紧绷与焦灼。三个人,恰好构成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三角形对峙着,谁都没有挪动半分脚步,但彼此的眼神在空中激烈交锋,几乎要擦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每一道视线里,都裹藏着细密的算计、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及那句没说出口却清晰可辨的“你他妈到底安的什么心”的警惕。
坤泰死死盯着周品孝那副“我不过是路过随便瞧瞧”的悠闲模样,眼角的余光又飞快扫过地上那枚几乎已经算是他囊中之物的芯片,还有角落里那个看起来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小金环蛇,一种“优势全在我这边”的错觉如同潮水般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高地。再加上被周品孝这不速之客打断好事的恼怒,让他那点压抑了许久的得意与狂妄,像瓶刚被拧开盖子的冰镇汽水,“噗”的一下,带着细密的泡沫全喷了出来。
他当然清楚周品孝绝非善类,立场更是扑朔迷离。但眼下这局面,一个已经重伤在身,一个瞧着像个“文弱书生”,那份名单几乎是唾手可得。他得先把周品孝镇住,让对方不敢轻易掺和进来,甚至……说不定还能把这个看起来脑子挺灵光的家伙,临时拉过来当个帮手?
“周室长,”坤泰缓缓地直起身子,尽管手腕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身上被划破的地方也透着冷风,他还是努力把自己撑得像那么回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跟他平日里那副憨厚老实的保安主管形象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满满都是残忍的戏谑,“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正好能当个观众,还是得买票那种。”
他的目光猛地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的芯片上,那股子贪婪劲儿,活像饿了好几天的狼突然看到了一块肥美的肉:“瞅见那小玩意儿了吗?那就是‘捕蛇名单’!瑆洲所有藏着掖着的‘毒蛇’,是死是活,全在这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里存着呢!”
他又猛地扭头看向角落里的小金环蛇,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至于你?可惜啊,还是太嫩了点。你真以为你查到了些什么?那些护工是怎么死的?监控为啥会不对劲?”
他发出一声嗤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没错,全都是我干的。乃朴那老家伙,在地下室撞见我‘搞卫生’——其实是检查藏匿点;阿赞,在楼梯间看到我‘修灯泡’——说白了就是调试机关;还有那个命硬的阿明,在仓库附近偷看了不该看的……至于龙伯?”他特意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周品孝,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那老东西对医院的管道熟悉得比对自己家还厉害,我怕他迟早会发现我在管道层‘散步’,留着就是个碍事的祸害,只好送他提前退休了。顺便……”他故意拉长了音调,那语气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还能让钟妍妍那个蠢女人背黑锅,让医院里那帮人自己斗起来,狗咬狗一嘴毛,多热闹?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冲撞、反弹,带着一股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残忍与快意,尖锐得吵得人脑仁阵阵发疼。
“你……你这个疯子!”小金环蛇背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虽然心里早有几分猜测和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冷血到极致的供述,看到他谈起杀人时,那轻松随意的样子就像在说自己拍死了一只蚊子,还是让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直冲头顶天灵盖。愤怒像汹涌的胃酸一样,在胸腔里翻涌,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那些护工,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就这么被他当成了清理路障的一个步骤,随意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