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沉浸在阅读里,读到某处忽然有了想法,灵感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只见他赶紧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成了唯一的旋律,像指尖在跳舞,跳出思想的调子。写到兴头上,他的眼睛会一下子亮起来,那光芒像夜空中突然闪了一下的星星,亮得耀眼,透着心里的激动;可要是卡壳了,他会下意识地轻轻咬着下唇,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那股专注思考的样子,好像要把难题都揉碎在这皱眉里。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墙上的钟悄悄滑到了凌晨两点,他却一点儿没察觉。这会儿,整个世界好像都缩小了,只剩下这一张书桌、一盏灯、一本书、一支笔。窗外的风像个调皮的孩子,偶尔撩一下窗帘,送来一丝凉意,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早了,可他也只是无意识地拉紧身上的薄毛衣,目光始终没离开书页,完全泡在文字的世界里,和书里的思想共鸣,和作者的灵魂对话。
这份专注的神情,让他本就好看的脸更添了几分动人。他的美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静气质,像从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带着点与世隔绝的韵味,和这个喧嚣浮躁的时代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进了这方安静的小天地,像一颗在夜里独自发光的星星。
终于写完一段,他放下笔,轻轻往后靠在椅背上,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抬手揉了揉眼角,缓解眼睛的酸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满足的笑。这笑容像深夜里悄悄开的昙花,就算没人看见,也真实又灿烂,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欢喜,是对知识的追求、对思想探索的满足。
夜更沉了,黑暗像潮水一样漫开来,可他还坐在灯下,和文字作伴,和思想共舞,好像不知道累,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享受着这份宁静和孤独,在无尽的知识海洋里摸索着。
……
“啊?真的吗?政府看中我的文采了?”听完不速之客尹柏萧说明来意,卢昀晞的反应和徐燕风完全不一样。他惊讶得瞪圆了眼睛,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的惊喜,紧接着差点高兴得跳起来,那股兴奋劲儿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他知道被特招意味着国家认可了自己某方面的本事,这是多大的肯定和荣誉啊,怎么能不高兴呢?
尹柏萧看着卢昀晞又激动又笃定的样子,心里立刻明白,要说服这孩子根本不用费多少口舌。他的目光在屋里随意扫了扫,屋里飘着淡淡的书香,墙上挂着几幅透着文艺气息的画,和卢昀晞的气质特别搭。“家里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尹柏萧把视线收回来,问卢昀晞。
“他们出去看电影了,今天是他们结婚25周年纪念日。”卢昀晞脸上带着暖暖的笑,解释道。接着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透着坚定,补充说:“其实不用跟他们商量,我已经成年了,我的未来我自己规划。”尹柏萧心里暗暗想,这小子不愧是喜欢文学的,说话条理清楚、头头是道。既然这孩子这么通情达理,谈话这么顺利,他话锋一转:“徐燕风是你发小吧?”
“是啊,他怎么了?”卢昀晞听到徐燕风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担心,赶紧问道。
“我刚才去找过他,那小子太倔了,一口就回绝了。”尹柏萧微微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他想起刚才见徐燕风的情景,那态度坚决得很,好像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那你是想让我去劝劝他?”卢昀晞一下子就明白了尹柏萧的意思,试探着问。
“不用,劝了也没用。对付不受管教的人,就得用点不按常理的事来教训教训……”尹柏萧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了些,好像已经有了办法。说完他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走:“不早了,不打扰你了……考完试记得过来报到。”一边说一边理了理衣服,打算离开这个满是文艺味儿的房间。
卢昀晞见状也跟着站起来,把尹柏萧送到门口。“好的,尹教官您放心,我肯定按时到。”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点感激和期待。尹柏萧点点头,转身走了。卢昀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担忧。他知道徐燕风性子犟,不知道尹柏萧说的“不按常理的事”会是什么,只希望发小别因此受太大委屈。
尹柏萧走出小区,正好撞见沈俊晗把摩托车停在路灯下,正吞云吐雾地抽烟。“哎,这么巧,世界真小。”他走过去用力拍了拍沈俊晗的肩膀。沈俊晗看见他,也不惊讶,问:“干什么?”
“明天要去你家家访……等着吧。”
次日。沈家别墅静立在绿意盎然的中产小区深处,爬满墙的常春藤像给它披上了件翡翠披风,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米白色的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它就像一位从容的东南亚绅士,穿着熨帖的亚麻西装,浑身透着慵懒舒适的气息——廊下的藤椅随意放着抱枕,庭院里的鸡蛋花静静开着,却又在细节处藏着精致,雕花的栏杆打磨得光滑温润,连门口的石雕小象都透着精心养护的光泽。
尹柏萧站在雕花铁门外,目光扫过这栋透着殷实与格调的房子,心里暗自琢磨:能在这样的小区拥有一套带庭院的独栋别墅,看来这位名叫沈曼青的音乐教师,收入相当不错,日子过得定然惬意。
按响门铃没多久,门就开了。“原来是政府派来的专员啊,快请进,快请坐,喝杯茶凉快凉快!”沈家此刻似乎没什么人,应门的是沈曼青的老母亲。老太太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真丝旗袍,领口袖边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颈间一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温润的光泽衬着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更显得雍容。虽已七十岁高龄,她的身板却挺得笔直,迎客时脚步轻快,丝毫不见老态,尤其是金丝眼镜后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
“这天儿可真热,正好来杯冻顶乌龙解解暑。”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向客厅角落的茶台,拿起那只精致的鎏金掐丝小壶,手腕稳当得像年轻时练过一般,琥珀色的茶汤顺着壶嘴缓缓流出,一滴不洒地注入小巧的骨瓷杯里,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的普通话里带着点南洋腔的软糯,听着格外亲切,可问话却干脆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曼青出去给学生上课了,得晚些才回来。”
茶香袅袅中,她不动声色地把一碟冰镇的杏仁饼推到客人手边的茶几上,饼皮上的碎杏仁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尝尝,自家做的,解腻。”
“阿嬷,您别忙了,我不渴。”尹柏萧特意放轻了声音,尽量收敛自己身上那股常年在军营里打磨出的锐利气场,生怕惊扰到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从随身带着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边缘烫金、印着红色抬头的正式函件,小心翼翼地展开,双手递到老人面前:“我来是想通知您家一个好消息,是关于您的外孙沈俊晗的。”
“他获得了圣保罗医学院的特招资格,这是相关文件,您看看。”尹柏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又庄重,他太清楚这份资格意味着什么,这可是能彻底改变一个家庭命运的莫大荣誉。
老太太虽说年纪大了,但视力却依旧很好,接过文件便凑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那神情里,却不全是单纯的高兴,还夹杂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