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门口,江父江母看着自家大儿子与陈小少爷拉拉扯扯地走过来,不由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今天早晨,江云帆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眼睛告诉他们,大哥晚上要带陈小少爷回家吃饭,让他们有什么安排都赶紧推了,最好再去买点东西,昨天他们一家人缺席了陈皓的生日宴会,今晚正好都给补上。
江父江母当时还以为二儿子是没睡醒在说梦话,江娴更是在一阵愣神后毫不客气地拍着桌子大笑起来,表示这比之前那个有关“某某奶粉”的笑话好笑多了,要江云帆再接再厉,以尽早成为脱口秀高手。
等江云帆一脸生无可恋地跑去厨房让家里阿姨赶紧去采买食材,又吩咐管家安排晚餐事宜,订蛋糕和礼物,他们才终于收起笑意,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玩笑。
江观潮的性子有多冷,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他们这些亲人更了解。他就像是一座精密的机器,永远一板一眼地走在计划好的道路上,学习、工作,没有兴趣没有爱好,对任何人事物都淡淡的,仿佛不存在个人的喜恶。
哪怕是小时候被宠成了熊孩子的江云帆和江娴,都不敢对着自己这个大哥耍性子或撒娇。江父江母倒是有心想要弥补,可江观潮却在他们几次尝试后,直白地告诉他们,不要再这么做。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透明屏障,永远地将江观潮的心隔在了里面,令他远离喜怒哀乐,令他不再表露自己的情感。尽管江观潮懂事至极,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都从未要他们担过心,甚至还乖顺地接受了他们给予的所有安排,江父江母也看得出来,比起孝心或顺从,江观潮的懂事更像是一种漠然的无所谓。
这让江母多少有些焦虑和担忧,害怕自己的宝贝儿子会因为自己和丈夫在他童年时的缺席与疏忽,就这么一直孤独下去。在一次聚会聊天时,她听说朋友的小孩儿在结婚后,在爱情的滋养下变得开朗爱笑,于是也活泛了心思。
正巧,先前替他们抚养了江观潮一段时间的朋友从国外回来,听到她的想法,哈哈大笑起来,说:“这还用你发愁?我家小孩儿喜欢你儿子很久啦,两个人竹马竹马,不正合适?”
江母当时简直豁然开朗,立马将这件事说给了江观潮听。
彼时江观潮正在大学图书馆里写论文,语气平淡地像是江母是在和自己讨论今天的天气:“您决定就好。”
后来的订婚宴上,江母看着朋友家的小孩儿满脸害羞地坐在江观潮身边,一边摆弄着衣角一边说着什么,而江观潮神情冷淡,却也没有忽视对方,每一句话都给了回应。
那时她感到十分欣慰,以为这就是大儿子的改变,心想婚姻和陪伴一定能让江观潮不再那么孤独。
也正因如此,在陈皓突然出现,并毫不客气地让这段婚约化为乌有时,江母是最气愤也最伤心的那个人。而后来陈皓拿他们家的公司做威胁的行为,以及江观潮的抗拒和反感,也让他们家人对这个小少爷观感降低到了极点。
谁知江观潮这些年里头一回对家里提出要求,就是给小少爷补过生日。江家人一边照办,一边猜测是不是陈家那边因为他们这几年的缺席,又给了江观潮什么压力。于是这场补办的生日宴准备的十分万全,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最好,就是为了不让小少爷挑出刺来。
但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只见一身白色西装、宛如小王子的陈皓被牵下车后,不知说了什么,让江观潮生气般松了手,径直离开。
小少爷被撂了脸子竟也不恼,快走几步追上了一脸冷漠的男人,搂住了他的胳膊,眨巴着眼睛,说了几句像是撒娇的话。江观潮没有回应,但步子肉眼可见地放慢了,握住小少爷的手,与其十指交扣。
“我靠。”江娴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其实还没睡醒吧,要不我回去再睡会儿?”
江父江母竟也少有地没有训斥女儿的粗口,只是不约而同地认真打量大儿子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胁迫的痕迹。
只有提前震惊过了的江云帆此刻还算平静,他已经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此时还能有闲心踹一脚旁边的妹妹:“准备拍照。”
“啊?哦……”江娴打开相机,“天,这世界上原来真有人敢对大哥撒娇,我已经开始佩服了。”
“你大哥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有什么敢不敢的?”江母回过神,拍了身边的女儿一下。
江娴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感慨道:“确实,妖魔鬼怪可没大哥可怕。”
正说着,江观潮和陈皓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江云帆瞅准时机,往前一步朝着他们的上方拉开手中的礼炮,纷飞的彩带中,江娴举起相机,将面无表情的江观潮和惊讶又开心的陈皓定格在取景框中。
“生日快乐,小陈少。”毕竟不够亲近,甚至昨天之前还是私下里面都不想见的关系,江云帆拉完礼炮,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称呼。
好在陈皓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对此没什么意见,摘下头发上的彩带,还没开口,便听江观潮道:“叫哥夫。”
江云帆张了张嘴,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倒是旁边江娴十分机灵地凑上来,甜甜地喊了一句:“哥夫!生日快乐!”
于是江云帆也老老实实喊道:“生日快乐,哥夫。”
陈皓被两句“哥夫”喊得心花怒放,仿佛终于得到了某种承认,他一拍江观潮的手臂,主动挣开了男人的手,然后变魔术般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两个红包,一左一右递了出去:“来来来,拿着拿着。”
江云帆和江娴都下意识抬头,去看江观潮的脸。
江观潮道:“拿着吧。”
他们这才伸手接过,并乖乖道:“谢谢哥夫。”
陈皓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重新搂住江观潮的胳膊,笑着戳他:“江观潮,弟弟妹妹都好听你的话啊,是不是你平时太凶了啊。”
他似乎知道江观潮今天一定会在家人面前给足自己面子,于是撒起娇来越发肆无忌惮。江观潮果然也没说什么,只是握住他作乱的手,看向一旁满脸复杂的父母。
“爸、妈。”江观潮似乎在犹豫什么,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昨天皓皓生日宴,你们有事没来,他挺失望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