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不甚在意地哼笑两声,正了正歪倒一边的箭囊,“是又怎样?”
楚燎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他走在前面。
朝阳驱散了大团雾气,将山中所视都蒙上一层朦胧的曦光,啾鸣声渐渐热闹起来。
楚燎顿足,反手抽出一根箭矢搭弓引弦,目光如炬攫在一点。
“铮”地一声弓弦嗡鸣,外出回巢的斑鸠连身带巢被钉在箭上,“啪嗒”砸在魏明脚边。
鸟蛋的蛋液掺杂着斑鸠的血迹,魏明垂头蹙眉道:“何必倾巢相覆?”
楚燎没去捡那斑鸠,只冷冷盯着他,讥讽道:“可惜了,天下都是我这般心狠手辣的屠夫。”
语罢他转身疾走。
魏明收回伸到一半的手,面带不忍地偏过头,追在楚燎身后缓了语气,“我方才只是怕被林太傅看到,你知他是我父王耳目,向来不许我自由。”
林太傅已过天命之年,早已闭门谢客不理朝政,不知魏王何以说动他随行军中,作他公子明的军中先生。
楚燎跟在魏明身边,先是要忍受宫中各异的目光,到了军中林太傅也没给他好脸,三番两次地出言相辱,一听到“林太傅”三个字,楚燎便咬紧牙关停步问道:“那老匹夫又跟你说什么了?”
话到这个份上,再搪塞恐怕楚燎又要发作,魏明半真半假道:“他说你要回楚国了。”
楚燎神色微变,很快“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是楚国公子,又不是你魏国的人质,迟早是要回去的。”
魏明笑着上前揽过他,“是是是,公子燎风光回国,我魏长清自当倾囊相送。”
“当真?”楚燎一挑眉,毫不客气道:“路面上有鹿蹄,你给我打只鹿来,鹿肉你留着,鹿皮我有用。”
魏明不解道:“那你做什么去?”
楚燎扬弓:“我也打鹿去,我要两张鹿皮。”
魏明眼珠一转,拿手肘戳他,贼笑道:“知道了,给张岁做衣裳是吧?”
楚燎被他一哽,气若游丝地抖开他的手,“少打听。”
“得嘞。”魏明抬腿就要跑,被楚燎提着领子拽住,“你去哪?”
魏明被他气笑了,“打鹿去啊,两人一块儿得打到什么时候?”
楚燎沉默片刻,把他揪回来,“不了,就两人一块儿,能打多少算多少。”
魏明也不执拗,从善如流地跟在他身后。
在他们的营帐不远处有条小溪,究其本源应是从山中而出。
两人不再说话,放轻手脚循着草茂处找了个近溪流的地方藏身,等着猎物前来饮水。
这种等法显然是个笨办法,但时间有限,楚燎不想再跑远,不如赌一把运气,就算没猎到大的,回程打些兔子山鸡也不算空手而归。
土腥气和枝叶的腐烂气息萦绕周身,他们穿林过草而来,沾了一身的晨露草芳,衣料润泽地贴在身上,掩盖他们本来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