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正好,驱散了连日的潮湿,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
他看似随意地在村里溜达,脚步却不知不觉朝着村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村大队部是一排略显陈旧的砖瓦房,其中一间挂着“村长办公室”的木牌。李尽欢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进来”。
推门进去,只见村长蓝建国正坐在那张掉漆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李尽欢反手关上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原本还拿着文件的蓝建国,动作忽然停滞了。
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紧接着,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走到门边,背对着门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沉默的门神。
这正是被“傀儡牌”控制后的典型状态——在没有接到具体指令时,会维持一个简单动作或姿势,直到新的命令下达。
李尽欢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他看都没看如同雕塑般立在门口的村长,径直走向办公室角落那个漆色斑驳的木质档案柜。
柜子没上锁,他轻易地拉开柜门,里面整齐或者说勉强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用牛皮纸袋或线装订起来的文件档案。
他抽出最近几年的几本册子,拍了拍上面的浮灰,走到办公桌后,毫不客气地在村长那张旧藤椅上坐下,开始一页页翻看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他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审视神情的脸庞。
他此刻的目的很明确——物色新的“傀儡”目标。
就在昨天,他又一次进行了“抽牌”。
心念微动间,一张边缘泛着幽蓝色泽的卡牌浮现在他意识中,牌面图案是一个线条简单、表情木然的人偶——正是又一张“傀儡牌”。
这张牌的出现,意味着他可以再控制一个男性,将其变成绝对服从、没有自我意识的空壳傀儡。
村长蓝建国和铁柱就是前例。
选择目标需要谨慎。
既要能带来便利或消除潜在麻烦,又不能过于引人注目,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通过之前植入村长体内的傀儡牌,以及日常有意无意的信息收集,李尽欢看过了不少关于周边村落和人员的记忆碎片,其中不乏一些陈年旧事和人际关系纠葛。
他一边翻阅着户籍登记、土地分配记录、过往纠纷调解档案等枯燥的文件,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从村长记忆里获取的、更为鲜活却也更为隐秘的信息。
例如,老一辈人为什么总喜欢把现在的“朝阳村”叫做“李家村”,把“月亮屯”叫做“刘家屯”,而“佰家沟”在更早的时候,则被戏称为“两家沟”。
朝阳村(李家村):早些年,这片土地上聚居的人家,十有八九都姓李,是个典型的宗族村落。
后来响应国家政策,规范行政村命名,才改成了更具时代气息的“朝阳村”,但老一辈人私下里,还是习惯叫李家村。
月亮屯(刘家屯):情况类似,屯里基本是刘姓人家为主,改名“月亮屯”后,旧称依然在老人间流传。
佰家沟(两家沟):这里的情况略有不同。
据说是战后移民安置点,迁来了不少外姓人家,杂居于此。
早前因为主要势力就集中在两大家族之间,明争暗斗,所以得了“两家沟”的诨名。
后来国家推行行政村制度,大概是为了体现团结和规模,改成了“佰家沟”。
有意思的是,这一带村落里不少外姓人家,追根溯源,祖上多半都是从这佰家沟搬出去的。
而曾经只是一个较大水湾聚居点的“石湖湾”,则因为地处交通要冲,资源相对丰富,在近年来的行政区划调整中,被上级直接升级为了一个正式的“县城”,命名为【石湖】。
这算是周边最大、最“繁华”的行政中心了。
这些地名变迁的背后,是人口流动、宗族势力、政策影响的缩影,也隐藏着人际关系网络和可能的利益纠葛。
李尽欢需要从这些信息中,筛选出有价值的目标——或许是某个在村里有影响力但碍事的人,或许是掌握着某些资源或秘密的人,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其存在可能在未来带来麻烦。
他翻看着档案,目光在某些名字、家庭构成、土地情况、过往奖惩记录上停留,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从村长那里得到的更私密的信息,比如谁和谁有旧怨,谁家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谁又和上级有什么关系,一个个潜在的目标形象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又被他用各种标准衡量、排除。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