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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第1页）

克莱恩关上门，指尖刚触到外套领口，就觉出些许粗糙的质感——那是贝克兰德无处不在的煤烟附着其上的痕迹。他一边脱下外套搭在玄关的衣帽架上，一边向莉莉转述交流会的信息。这次集会并未分析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等他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坐定，指尖拢了拢暖意时，已将所知的情报尽数说完。

“说说艾辛格吧，他真的是‘智慧之眼’？”克莱恩终于问出了憋了一天的疑问，眼神里满是探究。莉莉那句简短的论断，让他一整天都在反复琢磨这件事。

“嗯。”莉莉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哪怕是同一途径、同一序列的非凡者，灵性波动也会有细微差异，这是独属于每个人的印记。‘智慧之眼’和艾辛格的灵性波动完全一致，我不会判断错的。”

克莱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我之前虽隐约猜测他可能是非凡者，却从未将他与‘智慧之眼’联系到一起——毕竟一个是与官方合作的正派侦探，一个是隐秘集会的组织者，这反差实在太大，真是始料未及。”

“他是序列7的‘侦探’，和官方合作正好能让他更好地消化魔药，是个聪明人。”莉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话锋陡然一转，“至于凶手嘛，或许你们的注意力，不一定非要放在人身上。”

克莱恩闻言猛地坐直了身体，后背离开沙发靠背：“什么意思？”

“越是高阶的魔药材料，几乎都源自高阶非凡生物，那为什么你们要找的这个非凡者，就一定是人类？”莉莉的指尖轻轻戳着沙发扶手的木纹，脑海里回放着白天在凶案现场记下的诡异灵性波动，“正常晋升有两个途径，一是喝下对应的魔药，二是直接吃下对应的非凡特性。若是有非人类生物机缘巧合成为非凡者，再一步步晋升；或者更阴谋论些——有人在做类似的改造实验呢？”

听着莉莉说的话，克莱恩的眼睛越来越亮，之间不自觉地敲击着桌子，“这个非凡者不是人类……这简直是我完全没考虑过的可能性！”

莉莉见克莱恩立刻埋头翻起了手边的案件资料，便不再开口。她本就不必过分关注这起案件，只需等嫌疑犯锁定，想办法抢先抓到就行。

温暖的壁炉将室内烘得暖意融融，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克莱恩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起身走向厨房——忙碌的声响很快取代了翻书声，饭菜的香气渐渐在屋内弥漫开来。

晚饭后，两人一同收拾餐具，水流冲刷碗筷的声响中，克莱恩开口道：“今天晚上我打算去一趟月季花街的丰收教堂，那位主教手里有‘药师’的魔药配方。我想培养一个药师，你也能顺带获得新的魔药配方。”

“就是那个‘战士’途径的主教？”莉莉擦着盘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我也想去。”

克莱恩略微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有莉莉的感知能力在，能多一层安全保障。

夜幕深沉，大桥南区的月季花街浸在煤烟与雾气交织的朦胧里。丰收教堂金黄色的外墙在微弱的煤气灯光晕中泛着沉郁的光泽，少了白日的温暖，多了几分静谧肃穆。

克莱恩拉着莉莉躲到街角的阴影里，从口袋里掏出几支油彩管——他向来谨慎，不愿单纯依赖魔术师的幻觉能力，物理伪装才更让他安心。

莉莉见他背过身鼓捣着什么，好奇地凑上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你在干什么？我也要！”

克莱恩转头，就见莉莉白嫩的脸蛋凑到跟前，鼻尖离自己的手背不过寸许，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捏着油彩管的手指微微发紧，心里暗自嘀咕：这么干净的脸，涂上花花绿绿的油彩也太可惜了……可转念一想，安全第一，莉莉之前已经和主教照过面，不伪装的话，风险实在太大。

油彩带着些许刺鼻的化学气味，莉莉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脑袋微微偏了偏。“别动。”克莱恩深吸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颌，稳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的指尖沾了点深褐色油彩，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眼睛，在她脸颊两侧轻轻晕开。

“唔，好痒。”莉莉小声嘟囔着，却乖乖停下了动作，只是睁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克莱恩认真的脸，“这个油彩有什么作用？能避免别人认出我吗？但是我没有感知到这是什么神奇物品诶，它居然能屏蔽我的感知吗？”

“只能简单伪装，不可以，不能，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颜料而已。”克莱恩一边调整着油彩的浓度，避免在她脸上糊得凹凸不平，一边解释，“但没几个人能像你一样精准感知他人的灵性波动。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那位主教认出你，一旦他发现见过你，很可能顺藤摸瓜，查到我们在‘智慧之眼’集会的身份。”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疼莉莉，可莉莉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角，想笑又怕影响他：“你涂得好慢哦……你给自己涂的时候，不是几下就弄好了吗？”

克莱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好。我总不能像搓面团似的，把颜料直接糊在你脸上吧？”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更细致了些，又取了点黑色油彩，在她脸上的空白处细细补齐。

片刻后，克莱恩放下油彩管，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银质镜子递给莉莉：“看看，这样能完全遮住你原本的样貌，不容易被认出来了。”

莉莉接过镜子凑近照了照，镜中的自己整张脸都覆着深浅不一的褐黑油彩，原本漂亮的五官被彻底掩藏，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根本辨不出原貌。她满意地朝克莱恩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克莱恩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熟知莉莉的性格，他恐怕会以为这是在阴阳怪气。

“好了，我们进去吧，早点完事，还能回去好好休息。”克莱恩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即将踏入教堂大门时，克莱恩突然拉住了莉莉的手。莉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忽视”的能力从被动转化为主动，将两人一同包裹，他们此刻如同空气一般，无人能够注意到。

教堂大厅内静谧无声，只有前方几盏蜡烛跳动着微弱的火光，映得墙壁上的宗教纹路忽明忽暗。最前排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褐色教士服的高大男人，正是乌特拉夫斯基主教。

克莱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身影，指尖微微弯曲，比出一个询问的问号。莉莉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的手势，示意确认目标身份。

两人踮着脚尖，猫猫祟祟地走到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身后，又交换了个狡黠的眼神，眼底都藏着点恶作剧得逞前的雀跃。

“晚上好，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的肌肉瞬间绷紧，原本略显宽松的褐色教士服被骤然绷紧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布料下隐约能看到贲张的筋络，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他猛地回过头，浅蓝色的眸子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眼前两个面容模糊的男女，周身散发出凶兽般的压迫感——像是领地被入侵者闯入的猛兽。

克莱恩心头一沉，瞬间后悔了。他早就从莉莉那里得知这位主教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却一时兴起想恶作剧，此刻只能飞速盘算：若是真的发生冲突，该如何带着莉莉全身而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几遍，察觉到他们身上并无恶意与杀意，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他纠结了一下措辞，语气略显生硬地开口：“母神的教会不会拒绝任何人，你们何必如此……鬼祟。”

见主教放松了警惕，克莱恩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甚至生出几分闲聊的兴致：“主教先生，你的名字和身高都透着弗萨克人的痕迹，为什么会信仰大地母神？”

“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神父。”主教的语气逐渐温和，重新坐回座椅上，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我出生在间海沿岸的因多，曾经是个狂热于战斗与杀戮的人。”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忏悔，向两人缓缓讲述起自己信仰大地母神的缘由——那是一段充斥着鲜血与救赎的过往。莉莉低垂着眼眸，指尖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一想到某位假冒大地母神的女神，就忍不住想笑，只能死死抿住嘴唇，生怕自己笑出声，冒犯到这位体型庞大的主教。

等主教说完，他垂着脑袋，看着眼前两个乖乖抬头望他的人，终于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克莱恩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直截了当地开口：“听说你有委托要发布，报酬是药师的魔药配方。”

或许是两人能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让主教对他们的实力高看了几分，他只是略微沉默了几秒，便开口道：“我的确有这样一个委托——那便是，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