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窗前立着一位女子。
她一身淡雅如烟的月白色长裙,上绣凌霜墨梅,身姿窈窕,乌发如云。
听到推门声,她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清丽的面容,肤色白皙,眉目如水墨勾画,疏离泠然。
“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去营中了?”她开口问道,声音如冷泉击玉。
贾知衡走到她面前,将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模样收敛了起来,刻意作出愁苦的神色。
“唉,别提了。老头子给我派了一个苦差事,要出趟远门。我就跟营中告假了,反正我也就是个虚职,去不去也没人在意。”
女子闻言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依旧转头去望窗外的江景。
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下文,贾知衡明显有些失望,像只没讨到骨头的大狗,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他嘟囔道:“你也不问问去多久?危不危险?有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女子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祥云纹样的锦囊递给他。
“前几日去栖霞寺上香顺手求的平安符,大师说开过光,你……带着吧。”说罢,她飞快移开眼。
贾知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过锦囊仔细端详。锦囊使用上好绸缎制成,只是针脚有些粗糙,倒不像是绣娘制成的。
他嘴角忍不住扬起,珍之重之地将锦囊揣进怀里,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一脸傻气,哪还有半点方才的愁苦。
他殷勤地为女子斟了一杯茶,雀跃道:“栖霞寺那么远,你还去帮我求符,我就知道……”
“说了是顺手,我是专门去给父亲祈福的。”女子打断他的话,故作淡然,却接过他递茶杯,捧在掌心里取暖。
身后的圆脸小丫鬟却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什么顺手,明明是小姐自己非要去的,颠簸了一整日呢。”
女子似乎听到了,睫羽低垂,耳根泛起红晕。
贾知衡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也将小丫鬟的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他心头像是被柔软的羽毛俘获,又痒又胀。
他心满意足地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轻轻推至她面前。
“这是我这两个月画的,你且先看着,待你学会我便回来了。”
女子颔首道:“快走吧,不是要出远门?别误了正事。”
贾知衡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眼前人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雅间。
合上雅间门的一瞬间,他听到女子轻声道:“知衡,活着回来。”
他脚步一顿,低声应道:“放心。”
门扉轻阖,女子斟茶的手一抖,茶汤洒出少许,洇湿了书册一角。她急忙拭去水痕,懊恼地看见页角以有墨迹晕开。
她翻开书册,其中绘满了各色武功招式,一旁标注着练习要诀。
字迹苍劲有力,一如他这个人。
*
当夜,镇国公书房内烛火通明。
贾安平看着儿子挑选好的八名精干家将准备妥当。
贾知衡已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英气勃勃。
“父亲,我去了。”
“万事小心。”贾安平嘱咐道。
“明白。”
看着儿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贾安平回到书案前,提笔沉吟片刻,写了一封简短的便条。他唤来心腹,命他将信送到许太医的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