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大楼内混着细小的飞尘和混凝土的土腥味,直勾勾地往人鼻子里面钻,干涩、冷硬、讨人嫌。
楼梯间的墙壁没有粉刷,裸露在外面的粗糙的混凝土板脏兮兮的,布满灰尘。
松田阵平伸出去的手又撤回来,犹豫半天还是决定继续向上。
即使好好休息过……一个下午,他的腿还是不间歇地泛起一阵阵刺痛,尤其是抬腿的动作让大腿的肌肉绷紧,更加重这份不适。
“哒——哒——”
脚步声在空荡的建筑内回响,没有栏杆的楼梯让人本能地提高警惕,升起的肾上腺素悄无声息地压制住一部分疼痛感,松田阵平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踏在上面,缓慢又稳重地往上爬。
从窗洞窜进来一阵冷风,裹着淡淡的杉木香气。
隔着一段楼梯,松田阵平抬起头看见外面随风摇曳的树影,被月光拐进来,落在更暗的楼板上,像一片阴森的旧坟。
他慢慢走,卡着约好的时间来到天台。
“你还真喜欢天台,”松田阵平动作缓慢地绕开天台上堆着的沙堆,放松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笑意。
熟悉的背影落在他的眼眸中,浅灰色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米白色的毛衣,以及别在后腰上像是装饰物一样的左轮手枪。
那一抹湛蓝在月光的银辉之下仍然耀眼,连同远处城市五光十色的灯光都被一同压下去。
松田阵平走到旁边,嫌弃了半天的手最终还是屈服似的搭上天台半人高的围栏。
他侧过头笑笑,如以往一般的语气叫出对方的名字。
“斯米诺。”
“啊,”斯米诺好像才注意到他的到来,眼神慢慢聚焦,“你来了。”
从这天台可以看到华盛顿大半的景色,松田阵平的视线从近处一点点往外挪。
从一片荒芜的废墟到繁华的都市。
“你还是叫我诸伏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被叫不属于自己的代号,总觉得有点奇怪,”斯米诺挺直脊背,将搭在围栏上的手收回,已经冻麻了的手虚虚地握了两下,僵硬的手指仿佛不是长在他的手上。
松田阵平的目光仍然放在更远处,眼皮懒散地上挑,他没有笑,过分锐利的骨相带着相当的攻击性,看上去显得很薄情。
但斯米诺知道,站在他身旁的这位曾经同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他和松田阵平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是朋友,但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这种距离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相识在彼此都已经很成熟的时候,拥有不同的三观和不相像但同样糟糕的童年。
比起其实总是下意识选择逃避的自己,松田阵平是一个更坦率也更乐于去挑战困难解决问题的人。
或许人就是会对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又爱又恨。
爱那份令自己终生抱憾的未有的勇敢,恨那份不得不直视自我剖析灵魂的直白。
正因如此,他更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一如zero。
一如松田。
于是似乎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他和zero相伴很多年,一路上走走停停,从小学、国中、高中再到大学、警校,细数下来,这么久的时光中竟然真的没有出现过像是松田他们三个这样合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