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语气平板无波,接着道:“夫人有心了。侯爷命婢子转告,此乃故人之物,承蒙夫人拾还,侯爷心感念之。”
薛玉卿悬空的心,终于稍稍落下,只当是侯爷珍视旧友遗物,心中更觉自己处置得当。
连忙垂下眼帘,声音温和得体:“不过举手之劳,物归原主乃是本分,侯爷言重了。更何况侯爷仁善,妾亦尊敬。”
侍女看着她坦然自若的神情,神色变得莫名,只道:“婢的话带到了,就先行归去回禀侯爷了。”
微风拂过她的鬓角,薛玉卿盈盈一礼:“女使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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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归家去。
卧房之中,薛玉卿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螺子黛。
借着明亮的烛火,黛石上每一道细腻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螺子黛,来自波斯,市价十金,唯有王公贵族,方能享之。祖父虽曾是扬州首富,她也知见过次一等的青雀头黛。
御赐之物,永宁侯就这般轻易地给了她的夫君连青晏,足见其重视。
晚间,连青晏仍未归家。白日朝花宴散时已至傍晚,他被同僚叫走,说是有公事。
薛玉卿早已习惯,今日亦不打算等他。
她正欲唤翠微熄灯,外间却骤然响起一声脆响
“叮当!”
紧接着,便是旁屋小容儿惊惶的哭声。
“容儿?”薛玉卿心口一跳,急忙穿上鞋履,扬声唤道,“翠微!快去看看容儿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翠微已快步冲了进去。
薛玉卿紧随其后,踏入里屋,只见翠微僵立着,而她的容儿正坐在地上,哭得小脸通红,脖子梗着,几乎喘不上气。
“阿娘……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容儿抽噎着,泪珠滚滚而落。
薛玉卿快步上前,目光下意识追寻容儿指向的地方。
烛光下,地上躺着一枚碎成的两半的半璧弧形白玉玉佩,玉佩通体莹润,呈着羊脂般的柔白光泽,浮雕上绘着一条鱼与蜿蜒的水草,上头系着的绳子已黯淡斑驳,瞧着有些年头了。
刹那,薛玉卿短暂地失了神。
“阿娘……”容儿怯怯的呼唤将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拽回。
“没事的,容儿,”薛玉卿弯下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柔,伸手将哭得打嗝的女儿揽进怀里,轻轻拍抚着颤抖的脊背。
“一个旧物件罢了,娘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吓着了是不是?不怕不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略带紧张的通报:“郎君回来了。”
脚步声急促,穿着青色官服的连青晏已大步流星地踏入屋内,语气关切:“怎么回事?容儿哭得这般厉害?”
见到父亲,委屈的小容儿立刻伸出双臂,带着浓重的哭腔:“阿爹抱!”
薛玉卿的心,在那一刻微微悬起。
碎玉还未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