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转身过去,道:
“赵缙?”
“原来,夫人还没忘了我这个旧人。”他的话带着淡淡地讥讽。
薛玉卿闻声望去,那人不同往日总身着月白袍,而是一席玄色常服,袖口束着臂缚,坐在主座之上,坐姿端正,难掩矜贵之质。
手上端着一个点着火的缠枝番莲纹烛台,他的手指轻轻掠过炽盛的烛火。
闻声,将烛台放置一侧,抬眸眼中含着愠怒,侧头睨着她。
赵缙的身后端正摆着一尊金色的观音像,雕像栩栩如生,眼含慈悲,俯瞰着众生,四周笼罩着薄光,供桌前呈放着贡品与香火。
这佛堂庄严且肃穆,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却又因昏暗与败落平添了几分幽怖。
烛火明明灭灭,映在那人面上一半是红光,一半隐入黑暗,隐隐火光勾勒出紧绷硬朗的轮廓。
薛玉卿辨不清他眼底情绪,心下稍定,面上却故作不识,维持着疏离与警惕:“原来是赵侯爷。不知将妾身引来此地,所为何事?若是传扬出去,于侯爷清誉怕是有损……”
“呵。”赵缙轻嗤,并未抬眼,“倒要谢过夫人为本侯着想了?”
薛玉卿追着他的视线,语气平稳:“若侯爷无事,妾身便先行告退,以免惹人闲话……”
座上人垂眸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当她说到“告退”二字时,他周身气压骤然一沉。
“嘭!”一脚踹在面前矮几上,几案剧震,其上茶盏滚落在地,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薛玉卿惊得睫毛微颤。
从前的赵缙,断不会如此失态……他果真变了。
“无事?薛玉卿,你真是……”赵缙抬眸,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得很。”
那眼神中的寒意几乎将她冻僵,想退,身后已是冰冷殿门。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巧言令色。”
他语气阴沉,讥讽之意昭然。
薛玉卿回以冷然侧首,不欲多言:“若侯爷只为叙旧,此处并非佳地,妾身告退。”
高台上身影猛地站起,威压倾泻:“我准你走了?”
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赵缙怒火更甚,强自按捺片刻,面上竟浮起一丝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缓步走下台阶,声音低沉:“旧,自然要叙。不如就先说说,当年之事。”
见赵缙逼近,薛玉卿心下一慌,面上不显,悄然后退,语气带着疏离的戒备:“叙旧?侯爷,佛门清净地,不谈俗世过往,若侯爷念及旧谊……”
“旧谊?”赵缙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面上笑意瞬间敛尽,眸色锐利如刀:“薛玉卿,你竟还有脸提‘旧谊’?”
他几步便缩短距离,语气讥诮更甚:“不继续装模作样了?”
薛玉卿一寸寸向后退着,赵缙便步步紧逼,直至薛玉卿退无可退,挺直脊背紧紧挨上冰冷的殿门。
她直视着眼前那双森然的眼眸,几近喘不上气来。
身前那道高大的黑影挡住了大半的烛光,昏暗,死寂,片刻她没有吐出一个字。
昏暗死寂中,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赵缙逼视着她,不错过她眼中任何一丝慌乱,这正是他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