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内室里,沈恕直起身,将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让他等,他已经等了太久了,等待若有意义,他何至沦落至此。
思及那位的“好心”,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笃——”
黑影无声落下。
“北边不定,西边永无宁日。”沈恕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锋芒毕露,“给富弼大人的幕僚传信,我要知道誓书最终落的是纳是贡。再探探辽主那边的风声,是霁月清风,还是山雨欲来。”
“是,侯爷。”
与此同时,林知微正带着丫鬟前往小厨房。
“老夫人与侯爷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可有忌口。”
采月思索着接话:“老夫人嗜甜吃不了酸,不过大夫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只可适量,不可多食甜食。至于侯爷…侯爷口味本就挑剔,这次受伤以后更是胃口不佳,奴婢也说不上来喜忌。不过侯爷脾气好,碰见不爱吃的顶多就是不动筷子,轻易也不会与下人们置气。”
城中传闻,靖安侯在战场上杀贼跟切瓜似的,暴戾非常,但在她看来,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对外狠绝恰似最干脆的仁慈。
侯爷虽然偶尔有些吓人,但却实打实地帮过她,脾气不小,却也是个大大的好人呢!
小厨房里,孙妈妈正在准备早食,另有阿桃在给他打下手。
“大娘子,您来了。有什么需要吩咐老奴的吗?”她忙恭敬地迎上来。
这是经过昨天学乖了?
采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孙妈妈是侯府的家生子,没什么心眼。他的丈夫章军原是退伍的受伤老兵,如今在马房当差。”
原来同是军户家眷,那她可以待她宽容些,暂时不计入小册子了。
林知微先指导孙妈妈备好两笼广寒糕放上蒸笼,而后在小厨房转悠。
“你这砂锅里吊的是鸡汤吗?”
孙妈妈:“医官说鸡汤滋补,福伯吩咐每日都让厨房备着。”
鸡汤滋补是不假,可这侯府的鸡肥的有些过头,表面浮着厚厚一层油脂,病人本就胃口不佳,用了这个怕是更胃口更差。
她清水净洗手,指挥着秋穗撇尽鸡汤上的大部分浮油,只取清汤,用这清汤来熬煮软糯的米粥。
老人常说鸡汤滋补,可在她看来,鸡肉才是真正的精华。
她让孙妈妈捞起鸡胸部分的肉块,沥干晾凉,顺着鸡肉的纹理,撕成一簇簇的细条。
锅内浅浅刷上一层油,倒入鸡丝,保持中小火,待将鸡丝的水分炒干,变得松散之时,转为小火,加上适量白糖、抽并少许盐。
翻炒均匀,使调料与鸡肉丝完全融合。维持炒制约半柱香的时间,直至鸡丝变成一朵朵金黄蓬松的小团,趁着锅内热气未散,撒上勺熟芝麻。
精致开胃的鸡肉松便大功告成。
不同于炖煮的单调口感,也不同于制成肉干后的干巴磕牙,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鲜香,一份开胃肉食的最佳配比。除了吃多了上火,基本没有其他缺陷。
林知微拈起一小团鸡肉松放进嘴里。
鸡肉松咸香的甜韧,融合着芝麻的酥脆,这丰富的口感在口中迸发,脸上不自觉就洋溢起有肉吃的幸福的笑容。
诱人的香气刺激着津液分泌,秋穗和采月候在一旁,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孙妈妈更是两眼冒光,就差把想吃两个字在脸上了。而拈霞,站的离灶台远远的,端的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林知微瞥了拈霞一眼,暗自摇头:又是个被富贵迷了眼,不懂食物真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