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蹲下身接过芝麻糖,取出食盒的广寒糕递过去:“谢谢玥儿,嫂嫂给你们带了甜糕,你尝尝喜欢不喜欢?”
明玥接过咬了一口,细密绵软,桂花清甜混合着淡淡米香,丝毫不觉得腻,吃完一块还想再吃一块。
她眼睛亮晶晶,嘴巴上还带着点碎屑,羞涩道:“好吃的。”
林知微又递给她一块:“玥儿爱吃,那就再来一块。”
目光扫过旁边抿着嘴,眼神飘忽的明轩,也递给他一块:“轩哥儿也试试?”
明轩撇嘴接过,心思却不在这上头。他眼睛正黏在小几上的蜜饯上,方才他就跟乳母要过,可乳母说要等长辈先用才能给他拿。
说话间,采月已经给各长辈的案几上摆好了广寒糕。
明玥接过糕却没有马上吃,而是跑到老夫人身边:“祖母,吃糕,这个好吃的,比厨房做的好吃!”
老夫人被这萌萌的样子逗得开怀,点了点她的鼻头:“小馋猫,你自己吃,祖母也有。”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动案几上的糕,余光看向林知微。
这边明轩左等右等还是没等来蜜饯,又见所有人都在附和明玥懂事,把手里咬了一小口的广寒糕扔到地上,跺着脚叫嚷:“我要吃蜜饯都没人理我!这糕没放糖霜,一点都不好吃!”
“轩哥儿,不许胡闹!平日里的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老夫人话里说着明轩,眼神却看向二夫人。
薛氏把明轩拉回身边,瞪了眼乳母,塞给他一块蜜饯,明轩瞬间老实。
她捻了帕子轻擦唇角:“轩哥儿年纪小,话却没说错。”
林知微:就知道你憋不住!
“咱们侯府的郎君姑娘,什么精细吃食没见过?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粗陋糕点,也好意思拿出来刻意讨好?”她声音拔高了两分,字字都透着刻薄。
林知微佯装困惑:“这糕名为广寒糕,取蟾宫折桂之意。二郎秋闱刚考了举子,吃这个不正应景,遥祝他明年春闱三元及第吗?您说它粗鄙上不得台面,莫非是觉得……这意头不好?”
她说着,眼神无辜地瞟向一旁的三夫人王氏。
没文化,真可怕。薛氏商户出身,阴阳人这一块还真比不上侯爷。
“这广寒糕以花卉制作,有山林之味,分明风雅得紧。”
三夫人拈起一块尝了尝,并没有正面回应。
“绵软清新,味道也很不错。”
“你莫要攀扯二郎,我可没那个意思!”薛氏瞥了三夫人一眼,火力陡转:“说到这蟾宫折桂,我倒是想起,今科的解元是永宁伯府的宋世子吧?你们林家与宋世子也算是旧识了,想必也替他高兴吧?”
这话恶毒至极,简直是当众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分明是巴不得宋凌昀那厮折了胳膊参加不了春闱才好呢!
林知微看向老夫人,委屈道:“祖母您听听,二婶这话可真是……孙媳做糕时只想着桂花应景、寓意好。照二婶这说法,孙媳今日若炖了只王八,岂不是还得去惦记一下湖里的鳖?孙媳是侯府大娘子,那宋世子也与吕相公家定了亲。这等闲言碎语若传出去,伤的究竟是谁的体面?”
“慎言。”老夫人面色微沉。
薛氏恼羞成怒,贴脸嘲讽道:“侄媳可真是巧言令色,你父兄若当年有你这半分机变,也不至于在西北混不下去,被除籍遣返回京了。”
怎么骂她都可以,说她父兄不行!
“二婶慎言!解甲归田、按例遣返乃朝堂律法,家父不敢违,也从无怨念,并非混不下去。官家仁厚,念旧恤下,对退役伤卒多有抚恤。二婶随意编排忠良,张口闭口混不下去,在质疑朝廷法度,还是暗指官家抚恤不公?”
“忠良?”薛氏嘴一歪,几乎捧腹大笑。
“一个被除籍,要靠女儿攀高枝换儿子前程的伤兵,也配叫忠良?若不是他自己不争气,怎会连个荣养都没挣到。少拿官家当挡箭牌!满身的市井铜臭,你这辈子都洗不掉!”
林知微冷冷看向她。
“我爹断腿报国才归停除籍,是荣耀不是窝囊!侯府自己求的冲喜,谈何攀附?二婶娘家靠市井发家,倒骂市井寒酸。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您可真是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