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不会说话,自然没法回答。脑袋僵硬的转动着,眼睛看向木剑,还试图伸手过来拿。一律略笑笑,“大师伯,您这也拿不……”到啊。剩下的话没有说完,虚影从接触到木剑的地方开始,逐渐变得凝实起来。由模糊不清的白色虚影,变成了个实打实的长发美人。正是他刚在幻境里面看到的,那个如同冰雪白梅的大美人。大美人略弯着嘴角,冲他笑了笑,“我叫律隐。”声音很淡,冷冷清清的语气。虚影凝实也就瞬间的事情,还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虚影就变得更加淡了,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晰。淡如清风的阴气裹挟着沾染了血迹的桃木剑,闪电般朝着卢晚阳疾射而去。正跟他师父缠斗的卢晚阳也不知道是无力分心,还是根本对那淡淡的阴气不设防,就那么被桃木剑近了身。被剑尖从胸口穿心而过,牢牢的卡在胸口处。凝实冰冷的阴气,瞬间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连他师父的佛珠都顾不上挡,低垂着头,楞楞的看着从胸口扎过的桃木剑许久,才僵硬的转过头来,延伸里闪动着些许狂热,“阿隐,你记起来我了么。”白影虚弱的很,轮廓都快保持不住了,随时可能烟消云散。声音特别冷淡,“只记起来我要杀你。”一律,“……”大师伯威武,人狠话不多!见鬼直播大师伯打算跟卢晚阳同归于尽,是有心无力。染血的桃木剑虽然仍旧峰利,但木剑的主人早成阴魂,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使得加持在木剑的力量大打折扣。根本奈何不得在凶宅里盘踞了三十余年的恶鬼。卢晚阳低头,看着穿透胸前的木剑。他们都已经死了三十余年,不过是靠怨气执念撑着口气,化作厉鬼流连人间,早就没有了血肉之躯。就算被木剑穿胸而过,也是不会流血的。偏穿过他胸口的木剑锋上,沾到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像是开在枝头上、永不凋零的红梅。那都是律隐的血。当年便是如此,那人遍体鳞伤,血流如注。殷红的血迹在地上蔓延,形成大小深浅都不相同的血坑。执剑的手指颤抖着,脚步踉跄站立不稳,瘦削的身形裹在宽大衣袍里,像是能被风吹走的纤弱。浑身上下,哪哪看着都是脆弱不堪。唯独想让他魂飞魄散的眼神,是冷硬且坚定不移的。卢晚阳见过无数更血腥残忍的场面,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唯独那人身上的血迹,能令他神魂不定,心神失守,差点被自己操控着的厉鬼反噬。桃木剑上的血色太过刺眼,让他感觉到了当时曾经历过的胸口剧痛。疼痛从胸口处开始蔓延,瞬间便遍布全身,深入骨髓。不可抑制、无可缓解、难以忍受。他深吸口气,反手握紧了剑尖,用力将木剑拔了出来。过程并不轻松,握住木剑的掌心被桃木剑灼伤,不断发出“呲呲呲”的声响,黑气的阴气四溢。如同被下到油锅里的,开始翻炸的猪蹄。搁旁边看着,都觉得能从手掌疼到后背去,浑身都难受的厉害。偏卢晚阳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伸手将木剑一寸寸的从胸口□□,嘴角甚至还带着些许浅笑。费力将木剑拔出后,手掌心还冒着阵阵黑烟。却舍不得扔,就那么拎在手里,仔细看着剑上的斑斑血迹,神色间有瞬间难得的温柔。黑雾不断的翻滚着,卢晚阳面无表情的低声念叨了句甚么。音量被压得很低,压根都听不清楚。就那么转过头来,看着那道白色虚影。眼神幽暗,闪着某种黑沉沉的情绪,似有不甘,夹杂着些许偏执,还有其他分辨不出来的。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闷出,声音更加嘶哑难闻,“想再杀我一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律隐,你是甩不开我的。”律隐没说话,冷淡的回望过去。并没有被卢晚阳的话影响到,就像刚那个一言不合,就拼尽全身力量,也要控制桃木剑的人不是他似的。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本就浅淡的轮廓,在听到这些话后,变得更淡了两分,全身都快变得透明了。明显是因情绪不稳,差点维持不住身形。一律搁旁边看着,隐约觉得……自己怕是干了件坏事。以大师伯的这种状态,怕是宁愿懵懵懂懂的待在忘川河边,甚么也不记得、甚么也想不起来。都不愿意被他师父带回人间,在这种不恰当的时机恢复记忆。圆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刚看到卢晚阳被木剑穿心,知道可能是大师兄恢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