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不低的音量恰好钻透南栀耳膜,她眉头禁不住蹙起,远山青黛般秀雅的眉眼落上一层轻霜。
爷爷生前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彩灯制作,灯会承办为的是非遗传承,顶尖技艺的同台竞技,也更为千千万万赏灯人。
他们千里迢迢赶赴灯会现场,看的可不是一组半成品,而是最终成品。
一组彩灯,不到完工开灯的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说它已然成功。
提前开香槟,往往不是好事。
肖风起这是在点他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应淮自然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毫不客气地说:“这就不用你管了,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管管你自己,早点挑一个合适的结婚,毕竟你最想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得到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一出,肖风起不动如山,像是被罩进了金属外壳的神色瞬时有了皲裂。
乖乖跟在他身侧,老实得好比鹌鹑一样的肖雪飞同样改了脸色,震惊地瞪一眼应淮,又看向他。
应淮作为三言两语挑得兄妹两情绪大变的罪魁祸首,偏偏最像一个没事人儿,他不嫌事大地高扬唇角,优哉游哉地赶客:“肖总不送。”
肖风起呼吸沉重急促,双眼再也找不出一丝若无其事的薄笑,只见昏暗晦涩汹涌澎湃。
他沉沉剜过应淮,转身大步离去。
肖雪飞不顾脚下的高跟鞋多么尖细难走,急不可耐,跌跌撞撞追上去,焦灼发问:“哥哥,他什么意思,你最想娶谁?”
肖风起面色惨白,绷紧唇瓣没有吭声。
肖雪飞更加急迫,高声催促:“哥哥!”
肖风起偏过脑袋,斜了她一眼,眼底凶悍翻腾,前所未有的狠厉肃杀,全然没了往日翩翩公子的儒雅风度。
肖雪飞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但只有那么一次。
那是儿时,他们在福利院初见,肖雪飞还没有名字,成天被人叫“喂”或者“死丫头”。
她被几个大一些的男孩欺负,使出浑身解数和他们扭打,又是拳打脚踢又是用嘴撕咬,依然抵抗不过的时候,一个穿着纯白小西装,肤白秀气的大男孩冲了过来,拎起一个要揍她面门的男孩的领子就扔去了墙根。
那天,小小的肖风起暴戾嗜血,拳拳到肉,将那些小男孩揍得满地找牙,哀嚎遍野。
小丫头爬起来,站在旁边安安静静,认认真真观望,直觉这个不速之客比那些欺负过自己的男孩更阴险恐怕。
他双拳落下的位置应该经过了精心挑选,务必保证被揍的人会痛到极致,却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然而肖风起解决完那些男孩,从西裤荷包找出湿纸巾,细致擦拭手上不甚沾染的脏污,走向她时,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春风拂面般的笑。
好似前一刻残暴揍人的人不是他。
“我叫肖风起,我会让爸妈领养你,从今以后,我是你哥哥。”
“哥哥有什么用?”七八岁大的小丫头重重哼了一声,不屑一顾,“我不需要。”
福利院中有不少比她大的男孩,每一个,照顾起居的阿姨都让她叫哥哥,可每一个都狠狠欺负过她,抢她吃食,逼她帮忙干活。
肖风起浅笑如旧,坚定笃信的口吻仿若在起誓:“哥哥会保护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现如今,肖雪飞再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他的另一面,被吓得够呛,立马咬住红唇,没胆子再溢出一个音节。
兄妹两个走远,应淮折返,坐回南栀身边。
南栀闪烁有些狐疑的眼睫,问了和肖雪飞差不多的问题:“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应淮回过头,展臂揽上她肩膀,一面给她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围巾,一面挑起眉梢问:“老婆,你在关心别的男人?”
“不是,我只关心我们的‘腾龙在天’。”南栀清楚他是酿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陈醋,稍不注意酸味就会蔓延。
她转移话题说,“那条短视频下面的评论我刷了好多,也有不少觉得我们翻车的。”
应淮淡声反问:“你会让它翻车吗?”
南栀斩钉截铁:“当然不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没过多久,“腾龙在天”的一组翻车图就在网上传开了。
第68章照片(四更)自个儿回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