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点在应忧怀眼神凝视之处,最后的那个代号与名字上。
明堂,飞光。
“查了几个月,我才知道原来前两年不少事都有这个飞光的手笔。此人像是横空出世一般,有名无姓,没有来历,连名字都这么假,比代号看着还像代号。”
曲令真的代号是“九江”,之前的名单上就完完整整地标注了姓名。
不只是曲令真,所有人也都是这么标注出来的,可是唯独这个突然出现的飞光,在一排出现的名字里面,显得非常突兀扎眼。
“根据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些人看,他们有的是被洗脑失忆,有的是被威逼利诱,自愿成为衡律司的杀手,但是无论怎么样,他们的代号都和本身的命格有关。”
萧随道:“像曲令真是尾宿,代号就是九江,还有什么罕车、七星、鹑尾,都是这些杀手的命格,那么这个明堂应该就是心宿了,也就是商星。”
应忧怀目光落在“飞光”那两个字上,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你找我只是为这个?”
“我的手下折了不少,抓不到他。前两年有不少任务就是因为这个飞光失败了。”萧随说得直接,“你专门追杀了他们十七年,比我有经验。而且……”
他顿了顿:“这人的手法太怪,神出鬼没的,不像是普通修士。我觉得你要是能抓住他,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撬出衡律司不少东西来。”
应忧怀终于抬起眼。
萧随继续道:“前两天,我们抓到一个衡律司的小头目,他亲眼见过飞光。还说,飞光在找一个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什么人?”
萧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这一定跟衡律司的最终目的有关。”
应忧怀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你们抓到的那个人在哪?”
*
无方崖,栈道。
抬头看,崖顶就在云雾上头,厚厚实实地遮住了,看不见。
低头看,谷底就在云雾下头,浓墨重彩地掩盖了,也看不见。
在这无方崖中行走,人就卡在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云雾带里。
栈道是在一面望不到顶的峭壁硬生生凿出来的,一排碗口粗的铁桩,深深楔进石头里,铁索上铺着厚木板,年头久了,有些地方被风雨蚀得发黑发脆,踩上去会发出“嘎吱”的轻响。
道窄,两个人并肩走都很勉强,只容得下一人小心通过,脚下就是翻腾的云海,仅有锈迹斑斑的铁索和木板兜着,看着叫人胆寒。
若是有灵力护体那还好,可偏偏无方崖这块地方非常特殊。
鸟飞不过,猿猱攀援不过,也根本不能御剑飞行,人只能通过这个窄窄的栈道移动,可因为通行不便,这里就是关押囚犯的最好地点。
人站在上面望去,前后都是贴在绝壁上的狭窄栈道,像条细线一样,前后很快就隐没在了云雾里,脚底下则是深不见底的翻涌着的云海。
风吹过,山也呜咽,泣声在崖壁间来回撞击,久久不绝。
“无方崖”之名,正所谓,“高山有崖,林木有枝;忧来无方,人莫知之。”
此时,在无方崖摇摇欲坠的栈道之上,八个穿着整齐划一的看守,正押着一个囚犯,小心地往前走。
囚犯的脖子上、手上脚上都锁着刻满了灵纹的铁链,沉重锁链的一头抓在带队护卫的手中,扯着囚犯往前走。
囚犯抻着脖子,却还是走得很慢,他伤得不轻,由于浑身灵力被锁住,这些伤势很难迅速恢复。
窄窄的栈道上,血气很重,那个囚犯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伤口上爬了不少白色蛆虫,正在吃囚犯身上的腐肉。
这些蛆颗颗饱满圆润,鲜活地扭动着,看着像一粒粒会跳舞的晶莹大米。
脚下的木板缝隙不算窄,风吹过,有什么东西摇摇晃晃地从天上落了下去,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血,还是他身上的蛆。
八个人带着一个囚犯,继续往前走。
栈道中间难得有块稍微宽点的地方,是天然形成的外扩平台,像是山壁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要把所有人都吞吃进去。
踩在平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安心,这里是整条路上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看守们没好气地白了那囚犯一眼,嘴里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毕竟每走一趟这条路,对任何人来讲都是煎熬。
况且,这囚犯还是衡律司的小头目,该是人人喊打。
看守们正在聊着天,此时,一阵奇怪的响声,从每个人的头顶上传来。
九人齐齐惊惧抬头,只见上面笔直的山壁之上,一道黑色的锋利人影,正直直地顺着崖壁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