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了这么多年,段水流也曾想过万壑松平安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真的遇见了本已死去多年的孩子!
这是一场完全的、彻头彻尾的阴谋!
“如果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那么我的妻子还是我的妻子吗?”段水流转身,看向万谷春,“告诉我,万粟粟究竟是谁?”
“你这么喜欢万粟粟吗?”
万谷春突然动了,他身形一滑,就贴到了段水流侧边。
“别这么激动,小声点。”万谷春贴着他耳朵说话,声音低沉,但字字清楚,“听我说。”
“粟粟和松儿,确实不是人。它们不过是我幻化而成的罢了。”段水流瞪大眼睛,震惊又绝望地看向了万谷春。
“我最开始操纵的只有万粟粟,毕竟婴儿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用我花费什么功夫。也是我疏忽的原因,没想到有一天,组成万壑松躯体的那些草木,居然生出了神智。这可真是有意思。”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万谷春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哄骗的调子,“你摸着良心说,那几年里,你过得快不快乐?他们即使是虚假的,但带给你的,确实是真实的快乐啊。”
“……”段水流气笑了,他声音苦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愚弄我,看我痛苦几十年,很有意思吗?”
“为师也是为了你好。”万谷春谆谆教导,“难道你要我就这么看着你白白浪费天赋,一辈子就这么混吃等死吗?”
“你看,你有了粟粟和松儿之后,就开始勤奋修炼了;粟粟和松儿死后,你就更想往上爬了。现在你有了今天的修为,今天的成就,为师这都是为了你啊。”
段水流看着万谷春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他的面皮抽搐着,只觉得想吐。
“你这么想要一个家,这么喜欢孩子吗?”
万谷春看着段水流的样子,微微一笑,左手扣住了他的腕子,右手则按在了他的腰上,缓缓地揉捏,那种诡异的触感令段水流头皮发麻。
“这不是什么难事,以后,我们可以有一个……甚至是几个亲生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段水流一把甩开了万谷春的手,“万谷春,我从来没发现原来你是一个疯子!”
“我很理智,”万谷春将手扣上段水流的后脖颈,缓缓地摩挲,“其实,乾元也是可以变成坤泽的。”
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顺着脊椎传遍了全身,段水流挥出一剑,万谷春躲闪不及,胸前的衣襟被划破了。
万谷春低头看了眼胸前裂开的衣料,再抬眼时,脸上的温和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阴冷的讥诮,“水流,为师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这就是你的报答?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再次贴近,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不祥的灰气,直掏段水流心窝!
这一击狠辣刁钻,蕴含着磅礴灵力与杀意,远非刚才嬉闹般的触碰可比。段水流瞳孔骤缩,横剑格挡——
“铛——!!!”
金石交击的巨响在山谷中炸开,气浪掀起泥泞的雨水。
段水流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
“拿下他。”万谷春冷声下令,自己却后退半步,显然不打算亲自与段水流缠斗,他还没这个资格。
周围几名黑袍修士立刻围了上来。
段水流抹去嘴角被震出的血丝,眼神凶狠。他知道自己论修为、论人数都处于绝对劣势,但胸腔里那股被愚弄、被摧毁一切的怒火烧得他几乎丧失理智。
他不管不顾,剑光泼洒,也不管用的是灵力还是仙岛瀛洲的术法了,竟是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一时竟逼得那几名黑袍修士手忙脚乱。
看见段水流的表现,万谷春第一反应是满意的,可是很快,他皱了皱眉,“你们就这点用?”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如同木雕般站立的飞光。“飞光,你还在等什么?清除障碍。”
飞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掌中那缕草木精魂此刻灼烫得惊人,像是在尖叫,又像是在哭泣,他混沌的脑海此刻正在激烈碰撞着。
“飞光!”万谷春的声音带上了不悦的威压。
命令压倒了一切纷杂。
飞光眼神一空,左手松开,身形如黑色闪电般插入战团,直取段水流后心!
段水流正逼退一名黑袍修士,忽觉背后寒风刺骨,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勉强回身,飞光手中那柄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乌黑短刃已近在咫尺!
段水流格挡住,看见飞光那张空洞麻木的脸,“龙心,是夫子对不起你。”
飞光刺出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顿!
万谷春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对飞光这瞬间的恍然极为不满。他不再等待,身形一晃,竟亲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