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里南越篇幅不多,纵读下来可知,南越灭国原因主要有二。
一是帝王昏庸,偏信外戚致其专权,朝政混乱,苛捐杂税众多,民不聊生;二是大景彼时国盛兵强,发兵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成功攻占了南越,也就有了今天的岭南等地。
据传,大景军队攻进南越国主城时,受欺压已久的百姓甚至以箪食壶浆迎之。
“这些你幼时便学过了,为何要特意翻出来看?”
薛时依摇头,问薛雍阳:“哥哥,还有没有别的书?我想要更详细一点的。”
她直觉,薛府书房里一定有。
薛雍阳垂眉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从书房深处拖出一部落满灰尘的有些年头的书,这书的书页已发黄,字迹也不是特别清晰了。
“只有这本了,”薛雍阳昂了昂下巴,“我几年前看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其他史书差不多,也就简单讲了讲南越曾经的世家大姓。”
薛时依拿过书翻看起来,多翻几页没忍住,被尘埃惹得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鼻子继续看,终是找到想要的部分。
南越余氏。
在南越国,余氏曾是煊赫一时的文臣世家,时人赞其子弟龙章凤资,聪颖绝伦,博知天下事。
南越最后几代帝王偏信外戚,理政昏庸,以余氏为首的忠臣痛心疾首,在朝中与其对抗多年。可惜时运不济,家族中小辈被外戚势力盯上,死的死,病的病,以至于余氏沦落至青黄不接的地步。
家国已落魄至此,余氏也再无了心气,后来几经波折,被治谋逆重罪满门抄斩。几年后,南越亡。
祖父姓徐。
余徐两字,说来极其相似。
薛时依合上书。忽地,她起身,轻轻抱了抱薛雍阳的腰。
她进书房来的一举一动,薛雍阳都看不太懂,但是他还是摸了摸薛时依的头,温和地问:“怎么了?”
“只是想到别的事,有点感伤。”
她闷闷地答。
将祖母给的家谱和这史书内容结合起来,薛时依拼凑出了祖父徐扬之真正的生平。
祖父出身于一个大厦将倾的世族,少年时被父母千方百计送到大景,只为他能够逃离家族穷途末路的命运。
很难想象祖父到白鹭书院求学的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能知道的是,余氏被抄斩后,他在世上彻底没了亲人,肩上再也不会担负任何重量,残留的只有一个失意世家对子孙的疼爱。
祖父一生未为官,只做了书院院长。
薛时依觉得前世自己的命运已经够坎坷,现在想来,自己至亲的一生也波折多舛。世间人人都有各自的辛苦,一帆风顺真的太难。
书房窗半开着,风挟着细碎的雨珠溜进来,扫过人时凉寒入骨。
薛时依冷得缩了缩脖子,薛雍阳拍拍她的背,“我让后厨给你煮点银耳羹,既然看完书了,就喝点热糖水。”
难得地,他找回一点少时照料小薛时依的青涩感觉。
“好。”
薛时依笑着答应,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薛雍阳先前处理公务时待着的位置,目送她哥哥走进外面的雨幕里。
她还想起一件事,祖母说等她看完这些书,有东西要给她。
*
闻慕从白南回来了。
为着此事,众人又聚到薛府来。
因为白南一行解决了闻慕的心头大患,所以他回来时显得神采奕奕。
“蛊虫被游芳雪家传的针法调教后,绝对不会对薛时依有害。”
闻慕得意洋洋地下了决断,随即又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至于她身体的那些变化,其实算是弄巧成拙。”
“当时给她下活死人蛊虫的时候,我不是想着她是子慈的朋友嘛,所以用的是成色最好的蛊虫。”
他摊了摊手,“你们也知道活死人蛊虫很少,而那只蛊虫更是活了有三十年了,可以说是世间罕见的。这样的蛊虫再配合敛骨吹魂针,其实已经不能算是蛊虫了,可以说是一味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