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盘子还能退,酒楼来买松花蛋的伙计也就连盘子一起给买了。这一枚松花蛋可是要六文钱的!万一磕着碰着了,或者回去之后数着少了,不得从他的工钱里头扣?
伙计将松花蛋给清点好,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捧着走了。
铺子开在巷子深处,伙计离开的时候,不少街坊都探头出来看。
千里香酒铺倒闭前,在巷子里还是很出名的,不仅是因为地段就在他们的家门口,更重要的是那酒味儿,是真的香,日日闻着都要把人闻醉了。
可香是香,贵也是真的贵,霍家公子瞧不上便宜酒,店里最便宜的酒都要二十文一两,这谁吃得起啊?
因此那酒铺开着,几天说不定才能有一桩生意,没开几个月就倒闭了。
这地方又偏僻,荒了一年都没人盘下来,毕竟霍家那么大家业都盘不活,谁还敢租这地方?
前些天听说铺子租出去了,那租铺子的东家还敲门打过招呼,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见铺子开门,只偶尔能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自家夫郎,到店子里来一趟,也不知道里面卖的什么东西。
直到后来,镇上传出有家店要卖京城来的吃食,巷子里的住户们才知道,原来那家店是卖蛋的!
直到今日,有县城的酒楼来巷子里拉货,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家店是真在卖东西呢!
眼瞅着送走伙计,那书生和夫郎又要关门,坐在巷子口聊闲的婶子夫郎们三三两两地凑过来,想要和沅宁搭话。
“这小哥儿,可是铺子的东家?”
巷子里的婶子们平日里偶尔也见这两人进出,言行之间甚是亲密,一看就是两口子。
再加上这小哥儿的母亲先前还到家里来打过招呼,妇人夫郎们觉得这小哥儿应该是个性子随和的主,至于那书生……
即使是在镇上,读书人也是很了不得了,众人生怕冒犯,自然只能叫住沅宁。
“东家倒也能算,这铺子是我们一家盘下来的,小本生意,算不得什么东家。”
妇人夫郎们见沅宁这般好说话,胆子也大起来,不禁好奇地闻到:“你们铺子可是卖蛋的?卖的什么蛋?怎的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你们开门的。”
沅宁微笑着一一回答:“咱家卖的松花蛋,京城来的吃法,做工有些复杂,现下家里腌制出来的松花蛋,全都卖到县城去了,铺子里还没得多余的摆出来,自然就还没开门。”
众人一听,这些天镇上传得风风火火的京城蛋,还真是这间铺子卖的,顿时就更感兴趣了。
“可问夫郎怎么称呼?我姓余,就住这巷子东面第三户,前些日子还和你阿娘打过照面呢!”
沅宁大方地自我介绍到:“婶子们叫我沅宁就好,这是我夫君,姓方,今年才考上的童生。”
“这般年轻竟是个童生,今后怕不是能考上举人老爷呢!”
能知道京城吃食的做法,并且生意还开到了县城去,家里还供出来个童生,这家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妇人夫郎们自然态度恭维,说话都格外好听。
“承您吉言,正巧今日多备了几枚松花蛋在铺子里,原是担心有磕了碰着的好同人补上,现下交了货,便余了些下来,叔婶们若是不介意,我这去切了给大家尝尝。”
围过来的街坊邻居们听到还有这般好事情,当即乐得直夸小沅老板会做生意,今后一定大卖。
沅宁让方衍年进铺子里去切松花蛋,又借了醋和姜做了蘸料,等方衍年把松花蛋切出来,姜醋往上面一淋,又是得来一阵惊呼。
街坊们都知道这松花蛋六文钱一枚,瞧着方衍年将一枚蛋分成四瓣,不由得想,这尝一口都能买一个鸡蛋的了。
可惜没得竹签,各家的回去拿了筷子出来夹,在场的人不算多,可一人就只分得一块儿,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没了。
想吃吧,一来太贵了,他们镇上不比县城里,即使买鸡蛋都要讲价,更别说六文钱一枚的松花蛋,今日可有脖子长的偷听到,即使是一次买二百枚松花蛋的酒楼来,都是收人家六文钱一枚。
二来,就算他们想吃,这小沅老板也没有货,甚至接下来好几天的货,都已经卖出去了,得十六赶集那日才有少量的松花蛋拿出来卖。
当那方童生将松花蛋端出来的时候,街坊邻居们就已经确定,这么稀罕的玩意儿,绝对和那些假装说自己是京城来的东西不一样,真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呢!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对京城抱有很厚的滤镜,京城什么都好,什么稀罕的东西都有。
这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比传言中还要更神奇的松花蛋,定是从京城那边传来的不假。
手里头松快些的,立刻就同沅宁说,都是街坊邻居的,到时候可要留一些松花蛋,让他们也买来尝尝鲜。
“那是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怎么可能不给叔婶们留些下来。”
沅宁说话好听,几句话就将一众妇人夫郎哄得心花怒放,今日才头回减免的街坊邻居们,拉着沅宁的手都舍不得他走,一个劲和他说话,跟对自家亲子侄似的热情。
又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沅宁都有些口渴了,这才有人回屋给他端了一大碗茶水出来,请他和方衍年喝。
说来这铺子门口也是有个灶台的,先前酒铺倒闭了,这灶台便是巷子里的人借来用,如今铺子租出去,灶台上的东西便都被收走了,看上去像是有些时间没人用过了,只是里面的灶灰还留着。